艾玛华森,新一代好莱坞女性主义演员代表,她接演迪士尼“公主”类型电影,看她如何翻新现代贝儿的定义。

以电影“哈利波特”妙丽一角走红的英国女演员艾玛华森,多次为女性主义发声,最着名的一次是 2014 年受联合国之邀演讲,力促所有男性加入性平运动,解放自己的父权枷锁。近年来,艾玛华森的女性主义者头衔甚至盖过演员的锋芒,这样的她愿意接演迪士尼“公主”片,看似矛盾其实合理不过。

迪士尼公主们:从“被救”到“拯救”

迪士尼公主片一般给人充满梦幻泡泡、王子救公主的印象,在前期 1937 年“白雪公主”、1950 年“仙履奇缘”等动画中,可以明显看出这些旧时代的影子。不过,此规则在时代思想的推演下逐渐被打破,其中最基本也是最关键的设定是:公主不再是等待王子救援、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而一举转变为拯救王子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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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 年经典动画“小美人鱼”让当时一度颓靡的迪士尼票房起死回生,其中标示的思想更具代表性。片中,人鱼公主爱丽儿捞起遭遇船难的王子,并阻止被下咒的王子与女巫结婚,成功争取自己的幸福,亦即双脚、王子、声音,无一不是爱丽儿挣来的,整个故事里,陷入愚昧与无助的角色反而是王子。

1991 年“美女与野兽”则更上一层楼,自由聪明的是“美女”贝儿,坐困愁城的是“野兽”王子,这位王子日日夜夜束缚于城堡,除了望着玫瑰叹息别无他法,只能等待一个勇敢的公主来救援,这样的设定也与1959年的“睡美人”形成巨大反差。

非传统公主 小美人鱼当先驱

事实上,爱丽儿与贝儿的“非传统公主性格”绝非偶然,观察迪士尼历年动画,女性精神与时俱进,可发现迪士尼拚命想洗刷“公主制造机”黑名。近年“黑魔女”与“冰雪奇缘”所彰显的母系社会“不婚”概念,更完全颠覆其实已有长足进步“小美人鱼”或“美女与野兽”所诠释的幸福。

那么,为什么前述“美女与野兽”比“小美人鱼”更上一层楼?这里要从贝儿与爱丽儿的性格分析。

爱冒险的贝儿 不玩一见钟情 

先谈谈贝儿与爱丽儿共通的“非传统公主性格”里一个重要特点——向往更广阔的世界。比诸白雪公主安于森林生活、仙杜瑞拉认命在家帮佣的乖顺,贝儿、爱丽儿在初始就表现出不甘于现状的人生态度,意欲出走传统社会,并付诸实行,两人性格都内建冒险、开拓的因子。但令爱丽儿勇于踏出海底世界的关键,仍属对王子一见钟情的迷恋,不脱旧式迪士尼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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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儿则从书中探索到更广大的宇宙,身为小镇农女,自己旅行过几个城市,并时时计画下个旅行地点,其强烈的好奇心并不奠基于爱情,而是扎扎实实对知识、对世界的热忱,建构出比爱丽儿更为自主的性格。

 

老梗一吻定终身 迪士尼背臭名

另外,艾玛华森接演“美女与野兽”的合理性,最重要原因是贝儿的恋爱方式。

众所周知,一吻定终身是旧式迪士尼的特色,而更可恶的是,这个“吻”,公主通常是被动的,是被王子“决定”进行的,大抵是这种完全剥夺女性选择权的吻,让迪士尼多年来承受性别歧视的骂名,终于在“美女与野兽”中找到机会平反。

贝儿其实被野兽拯救过一次,那时候,贝儿逃出城堡却在半路遇到狼群,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也没办法抵御威胁时,野兽现身救贝儿一命,而当最后野兽负伤累累倒在冰冷的雪地上时,贝儿只要心一横骑上马离开,就能永远从城堡监牢中解脱。贝儿此时其实是陷入犹豫的,他没有因为这次的救命之恩就忘记野兽是自己的敌人,反而忍不住闪过“要不要落跑”的自私人性,这样的一秒踌躇,让贝儿免于成为迪士尼的“圣母”派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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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事件虽然是两人关系改善的转捩点,但在贝儿带野兽回城堡疗伤的片段中,明显地贝儿对野兽只是纯粹报答恩情,甚至,艾玛华森版本的贝儿对野兽的态度依旧充满敌意。

贝儿未如传统公主一般,仅因一次的救命之恩就奉献爱情和余生给王子,而贝儿之所以和野兽产生火花,在这次真人电影做了一个极小但极具意义的改动。

贝儿爱书成痴出了名,动画版的野兽为了讨好贝儿,送了他一整座图书馆,但野兽为什么知道贝儿是个书虫?也只是从仆从那儿听来的,而这里的贝儿,也纯粹是被野兽“直达心坎的礼物”打动,看不出两人有任何情感交流,陷入靠送礼追求的物质思维,这是动画版“美女与野兽”的缺憾之处。

其实,将图书馆代换成一束花或一匹马并无差别,野兽只是送贝儿喜欢的,贝儿也只是得偿所望。如果在人物设定上,贝儿是个热爱大自然的人,野兽或许就在城堡的某处种一座林、挖一池湖赠予佳人。直言之,贝儿是个书痴这个原始设定,突破历来总是仅仅钟情女红的公主设定,立下一个良好的里程碑,可惜,迪士尼在当时并没有在后面的剧情上,带出更有意义的呼应。

艾玛华森“新贝儿” 告别泡泡糖恋爱

终于,这个小缺憾在真人电影中被弥补了。艾玛华森饰演的贝儿有次无心念出莎士比亚的台词,野兽竟能顺口接出下文,一直要到这个小段落,贝儿才开始对野兽另眼相看。

贝儿因为爱书在小镇上以古怪着称,厌倦生活的一成不变与镇民的庸碌,而他日渐富裕的心灵已非镇上那几本书可以满足;他捍拒猎人加斯顿的追求,尽管加斯顿勇敢、强壮而英俊,还是镇上女孩的梦中情人。但,贝儿追求的是在心灵上能与他共鸣的对象,显然小镇里没有这个人;误打误撞中,贝儿才发现他遍寻不着的心灵伴侣,竟是“貌挺惊人”的野兽。因为贝儿确认两人对文学同样有着涉猎和爱好,才能够正式开展两人恋爱的篇章;这样的微小改编剧情,才真正令“美女与野兽”告别以往王子公主式的泡沫粗浅爱情,将爱情提升到精神层次。

“野兽”有斯德哥尔摩症候群?

我们还能以另一个角度来思索这份恋情。“美女与野兽”常被讥称贝儿产生斯德哥尔摩症候群,才成就这段“畸恋”,但反过来说,拥有斯德哥尔摩症候群的更像是野兽本人。

成立斯德哥尔摩症候群需要一个要点,即人质认定自己是毫无机会逃脱的。表面上被绑架的受害人是贝儿,但贝儿其实三番两次有机会逃出去,且从未放弃逃脱,更别提那句他对父亲充满霸气的宣言:“我发誓我会逃出去”。贝儿深信自己仍有选择权,他的人生不会葬送在这座城堡里。

野兽才是那个认定自己毫无机会逃脱的人质,他因野兽之身被困在城堡里无处可去,他才是那个在魔咒之下无法求生的受害者。在大限来临前几天,贝儿奇迹般出现,成为野兽唯一可能的救赎。

需要讨好乞怜的,是野兽,能给予恩惠、能主宰对方命运的,是贝儿。在这里,野兽反而是没有选择权的人,因为玫瑰花瓣即将凋零,即使贝儿是丑陋的、不堪的,他也只能指望贝儿挽救他的未来。如同睡美人只能任凭王子亲吻,睡梦中的他毫无主见。而没有时间再等待的野兽,不管来者何人,只能逼迫自己爱他。

很多人常苛责“美女与野兽”依然以貌取人,我认为是因为动画版本中,描述贝儿爱上野兽的过程不够有说服力。真人电影版为贝儿的动情因素描绘得更加细腻,更加圆满。野兽究竟是否停止以貌取人依然不得而知,但艾玛华森演绎的贝儿,除了能挣脱容貌的藩篱以外,最为值得赞赏的是以心灵为爱,理解对方的真正性情,这才是“美女与野兽”所要传达,跨越容貌、拥抱性灵的爱情真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