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皮的浪游哲学,流浪不是居无定所,在思想里浪游,前往的目的地都为了找到自我。

流浪终究是个浪漫的词汇,不决定地点、不预定旅店、不追求世俗经典的行程,任清风决定方向,以自我价值作为谋生,于是,我徒步人间的浪游姿态逐渐成为他人眼中的嬉皮。

嬉皮,最初用以描述六零至七零年代间反抗习俗与时政的年轻人,嬉皮以公社式的流浪与生活方式反应出他们对越战及民族主义的反对,提倡贴近原始的非主流宗教、寻找并回归朴实自我,并批评中产阶层所影响的制度及其价值观。如今的嬉皮,我们仍在出走,以背叛固化系统和腐败价值观的姿态换取回归自我的自由。我们仍旧信奉草药、相信灵魂与自然、追求古老的音乐与精神性的舞蹈、听从神秘的感知、信赖土壤的朴质及天空的辽阔、渴盼简单而纯粹的快乐。

嬉皮所追寻者,也就只是去除外在牵扯与繁饰后的赤裸尽净的原始的自我。

流浪的日子里,我时常戴起不同的面具,以不同的身分示人,偶尔,我是浪漫的画家、钢琴师、艺术家;偶尔,我是热情的酒保、农夫、慈善志工;偶尔,我是神秘的占卜师、说书人……,天涯辗转,这些随时间而不断增加的面目彷佛也并不那么重要,既不用于识别,亦不流于形式,不过就只是一部份的自己,真实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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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巴拿马会对我的职业比较好吗?”烛光影绰,安德烈雅轻轻吐了口菸,侧首问道,语气黏而糜软,眼神是蛮不在乎的微醺。黛丝凭着夜风低低地沿她的轮廓起伏,恍惚间,她的身姿彷似烟云,过路随意的视觉暂留。

风里有着隐隐的浪声,和着咸涩的黏腻,是自由。

“倒是不知道你在乎这种事。”我掷着铜板,为她起卦。

巽卦,确实符合这个来去如风的女子。

她耸了耸肩,道:“流浪也是得吃饭赚车费的啊!我当然是问我的泳衣啰!”

“你不是看到了人才开始做泳衣吗?”安德烈雅的嬉皮是边流浪边以当地素材制作并贩卖自己手工制的泳衣。记得她曾说过她所制作的泳衣只卖给契合她创作灵感与泳衣的独特味道的人。独一无二的个人才是值得展现的价值,她的泳衣是一股氛围,一股烘托她人价值的氛围。

“那我也得遇到人啰!”

我放下了笔,她其实并不需要任何建议。“跟随着你自己的想法,跟随着隐隐波动的命运,风起之时,你的心会引领着你至你该去的地方。”

她转正,认真地直视着我道:“我始终认为布料少不一定就是性感,品牌大不一定就是价值。但你的占卜也未免太简洁了。”

“卦象如是,况且你并不是真的需要我给你一个指引,无论我说什么,你仍旧只会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是吗?卦也这么说呢!”不问值不值得,嬉皮始终率性任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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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了解我。”她丰颊流波,浓睫眨出媚影,她轻轻地笑了,留下几枚铜板,“从祕鲁到巴拿马,毕竟还有好长一段路呵!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多想去巴拿马,但这个名字夹在加勒比与太平洋之间实在好听。我会想你的,Amy。”安德烈雅呼出一口迷离,便转身消失在烟雾缭绕之中。

烛光下,我收拾着她留下的杯酒,桑提拎着一只啤酒挨到了我身边,询问故事后了然地笑道:“他们智利人是沿海岸线流浪的。”

“那阿根廷人呢?”我接过他的啤酒,就着瓶口汲取他的温暖。他的气息始终像是湛蓝下隐隐涌动的风暴。

他仰首望向夜星,棕色眼瞳炯炯灿闪,道:“我们随音乐前进。” 彷佛星空隐藏了许多旋律,他在第五小节的陶醉后,低首问:“台湾人呢?”

“我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台湾人还信仰什么。”延续着他的星空,我试图寻找自己,道:“但我追逐文字。”嗅闻而后追逐,追逐一个可以让自己不断思索的方向。

“明天早上,我带你去冲浪吧!我教你。”桑提瞧着我,突然提议。

“你不是追逐音乐吗?”我莞尔,一大清早就要这么激烈吗?

他笑了,眼神一亮一亮地:“我是鼓手,追逐的是节奏和韵律。成为鼓手第一步,把自己放入节拍里。”我可不是鼓手,才这么想着,他已开口:“我希望你理解我的音乐,理解我的追求,而后,理解我。”语气恳切而沉缓,像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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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夜晚,最终亦被流泄的音乐沉埋在记忆里的某一处。

我们这些人走走停停,流浪的生活简单、纯粹,却因背叛了社会体系而始终难以为他人或是质疑或是艳羡的立场所理解。但,流浪是为了前往自己,过程中的谋生相对于温饱诉求,更多的是自我价值的展现或追求,今朝有酒今朝醉,今天痛快了,足矣。

嬉皮的优雅,在于放肆,在于自由,在于真正的自我价值的认同,并以生命贯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