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0让生命不再逝去,为婚姻平权站出来 音乐会》,这天无论你是不是同志都该站出去,因为我们谈的不单是婚姻平权,更是松绑教条对性别的苛责。

在世界人权日这一天,台湾同志运动者号召 12/10 挺同性婚姻的群众走上凯道、力挺婚姻平权法案,《1210让生命不再逝去,为婚姻平权站出来 音乐会》走上凯道。这是继同志大游行后,同志第二次走上街头,彩虹缤纷的喧哗使人疲惫,选择不表态的人喊,不如安静吧,选择凝视或拥抱吧,他们说:“不管修民法还是立专法,都与我无关,我爱同志朋友、可是我不愿他们结婚,在争取权益的路上,但愿你们能多点温柔。”

我记得 11/28 我在第二场公听会外的青岛东路,遇见许多请假前来街头的人,人群形形色色,无论阶级无论身份,两万人为了生而为人的权利站在这里。当时我们做了街头采访,作者李屏瑶说:“我没有不来的选择。”设计师小子说台湾荒唐:“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现在要站在这里,浪费每个人的时间成本、浪费社会的资源。”

我们该如何温柔?在愤怒面前,人们还需要多少温柔?我们还要多少的温柔对话、多少封写给护家盟的信、多少吹风淋雨上街头的力气,才能换回一个孩子安然成为自己、甚至安心去上厕所的可能。

两场公听会下来,有人说同志如蟑螂,你看见一个同志代表有千千万万个同志;有人说同性恋可以结婚,那么人有一天也可以和摩天轮结婚;有人说我们何必为了少数破坏多数人的制度;有人说同性恋是必须要矫正的,我们要做的是将他们导入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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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我想从文本纪录回应“让生命不再逝去”主旨,浅谈同性恋在台湾历史中扮演的角色,与他们走过的路。那么我们会知道走过绝望的那些人,是我们坚持希望的理由。

从古希腊最珍贵的同性情谊到“变态同性恋”

所谓这样“殊异”的存在,最早有文字记录的古希腊成年男同性恋伴侣出现在荷马的史诗作品《伊里亚德》,古希腊盛行成年男子与少年间的同性爱情,并对同性恋美学推崇至极。在华人文化中,最早对同性情谊的记载于《聊斋志异》、《红楼梦》、《金瓶梅》,一直是文本里的隐晦之事,直到民国初年,同性恋以医学理论中的疾病来到华人地区,根深蒂固“同性恋是病症”的观念。

或许你难以置信 1979 年前,同性恋在刑法是罪。1986 年,台湾出现第一起原生爱滋病,社会恐慌之际,祁家威以同性之名至法院请愿结婚被拒,法院说:“同性恋者为少数之变态。”;1992年,台湾首度出现电视台记者偷拍女同志酒吧,同志至此成为媒体砧板上的鱼肉;1993 年,北一女学生林青慧、石济雅烧炭自杀,写下“社会生存的本质不适合我们”,北一女校长回应“我们北一女,没有同性恋”;1995 年邱妙津在异乡用剪刀刺胸自杀,她为台湾留下拉子与鳄鱼的女同建构、使爱人们有了相爱的主体性然后离去;1997 年常德街事件,15名荷枪员警对当时的同志空间常德街无动机临检,发声警方与同志社群冲突;2000 年,屏东高树国中学生叶永志被发现倒卧在厕所血泊中,头部受到重创,送医急救隔天不治身亡。

直到千禧年前后,2003 年台湾举办第一届同志大游行,至今十余年,同志不那么边缘,却依然遭受歧视;同志有了阳光注记,却没有实际法律保障。

又我们在这十几年里经历了什么?

同志大游行的后十年,同志之路

2003 年《性别平等教育法》通过,保障不同性倾向的师生能在校园中平等工作或受教,也规定教育机构应实施反性别歧视教育;2006 年萧美琴提出台湾第一起《同性婚姻法》草案;2016 年,第二次婚姻平权法案进入国会审议,经历两次公听会,反对声音与赞同声音皆站上街头。

然而在这漫漫的十年间,仍有因性别气质、性倾向逝去的生命。

2013 年多个性别与同志社群组成的“友善台湾联盟”公布一分同志处境调查显示,曾有 29% 的同志受不了社会的异样眼光而有自杀念头,动了自杀念头的人中又有 18% 自杀未遂。

高达58%的同志受访者曾经遭受他人伤害,伤害的形式有91%是语言暴力,其次是曾遭人际排挤,直接的肢体暴力也有14%,3%曾遭到性暴力。暴力的发生集中在国中时期高达59%,高中有43%,值得重视的是国小也有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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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十月,67岁的毕安生从住处十楼坠楼,朋友一致认为他自杀原因是与他同住35年的台湾籍伴侣曾敬超因癌症去世,只因两人不具法律上的合法婚姻关系,在伴侣临终前无法替他做出任何医疗决定自此耿耿于怀。

2015 年我因《说好一起老》专访了瞿欣怡,当时她说:“我们的孩子还要受苦到什么时候?我们都好不容易,才没有成为那个死去的同志。”语气一派轻松,却满是悲凉;同年我专访了吕欣洁,她说尽管自己对自己再严谨,都还是时有偏见,而有偏见是正常的,最可怕的是无知:“承认自己的无知,更诚实面对自己,才有更好的可能。”

同志的故事那样悲凉,我们至今未逃过邱妙津的隐喻,我总是记得李屏瑶写《向光植物》的心情,她说我希望我们能有个不悲剧的女同志叙事,看见女同志真实活着的样子。

确实,无论我是不是同志,我都这样生着活着,想持有一份平等相爱的权利,想行使作为人能在世界创造精彩的资格。

同志不该只是情杀新闻性爱轰趴的消遣,同志不是他们口中少数的异类,同志不是一个阶级,而是一个身份认同的选择。同志不是只要抑郁到死或自我了断两种选择。唯有根除歧视,才能拔除同志血脉相承的疼痛。

不是一句“你结你的,我结我的”可以解决,而是需要一句“我们乐见彼此幸福”;不是丢一套专访另设保障能消除歧视,而是让每个人都拥有身为公民行使法律上生老病死的保障。

其实,同志没有一定要结婚,同志只是需要活得像个人,爱的没有亏欠,像个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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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再误读性解放!让每个人都活成自己喜欢的形状

婚姻平权只是第一步,争的不单是爱的选择权,更是让性别自由,让每种性倾向、性别认同、性别气质,能得到松绑。连动身为一个人,我能不能选择活成自己心安理得的样子?无论我是男孩女孩,无论我希望主内主外,无论我要刚强柔弱,谁管男孩留不留泪,谁干涉女孩自由冒险。

法案还停着,同志们持续死去,被恶意的歧视、被看作他者、被孤立无援地推挤至边缘,持续以异类退而求其次的生活。

我但愿婚姻平权的路走地更快,因为我们还有许多性别权益必须追求:那些永远在底层生活的雏妓、因堕胎被谴责的女性、在职场上得不到同工同酬的女性、在世俗里演绎男子气概的男人、爱滋病患、奇特性癖者......。婚姻平权追求的性解放,是让所有人自由的性别解放,是跨越阶级门槛、让被教条束缚的灵魂得到松绑。

不误读性解放,性解放讨论的是因“生理性别、性倾向、性别气质、性别认同、性偏好、性生活方式、性实践、性身分”受到的种种压迫,性解放讨论的是个人主体与社会间连动的关系,性解放追求自我性别光谱投射在社会上的民主平等正义,因为自由,我们同样必须担纲更多自律与独立思考。回归最基础的人类心理需求,我们不应该去替别人做追求快乐生活方式的选择,每个人都应该自己去做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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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性禁制显示的是,每个人被要求只准许有单一的一种性生活,不顾每个人在性结构上先天与后天的差异。很多人的性享受因此被剥夺了,因而变成严重的不正义的来源。”——《Civilization and its Discontents》

佛洛伊德的乐利效益(utilitarian)曾讨论,幸福不是样板、更无须达标,我们必须去信任人类有能力去适应一个更有弹性的性别环境,在多样的选择中,尊重自己的思考。

这场性别运动,更是解放社会,从性别脉络梳理种族、政治、经济、文化领域里的斗争。我们希望以同性婚姻合法化为锣鼓,敲响台湾性别自由第一声。

生而为人,本该活得的更随心,你是这样的,孽子如是,拉子如是,12/10 让生命不再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