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迷的新媒体专访计画,细看亚洲新媒体的前进方向,这是身为阅听人、身为新媒体工作者都不该错过的一堂课。上一篇(寒冬还是盛夏?郑国威X陆子钧)讨论新媒体与传统媒体之间的关系,这一篇看未来的新媒体发展方向。

过去 5 年的台湾新媒体发展:318 学运点了火

在这媒体网站百花齐放的时期,我请两人分享他们认为近年来改变媒体生态最多的社会事件。“我自己会说 318 吧,但不是说 318 让新媒体兴起,它只是点火,在点火前已经堆了很多柴,柴上也浇了油。”子钧说的柴,包括使用者年龄层涵盖广泛的脸书,以及部落格、粉丝专页等意见领袖经营的自媒体,再加上参与 318 运动的人大多是社群原住民,是这些备好的柴,让新媒体力量能透过此事件爆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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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社群原住民从小就打过线上游戏、玩过副本、组过队,每个人都是英雄、没有重要领袖,这完全是社群思维。”子钧说,318 是刚好有个事件能让他们发挥,包括自己架 tumblr、整理时间轴和懒人包等,这种浪潮也延续到事件结束后,鼓励更多人运用类似方式继续经营其他主题的媒体,318 对台湾过去 5 年的新媒体发展,有不可或缺的重要性。国威补充,318 让大家过去累积对传统媒体的不信任得以集体展现,人民为了传播自己的声音,大量运用各种传播工具,包括 g0v 的出现,利用社群、骇客松让大家思考传播科技直接改变社会的可能性。


(图片来源:东森新闻网

只是,在新媒体绽放、看似一切顺利的情形下,子钧也看见了一些负面发展。他首先提起无名小站的结束,“过去在无名上有人气的部落客、意见领袖,即便脸书出现也没什么被撼动。但无名收掉后,他们就四散了,有些人从此消失了,另一些人即便转移到脸书,内容触及率也受脸书控制,不像以前读者能透过订阅 RSS 很快得到更新资讯。”当脸书成为最多人使用的议题讨论平台,无论是媒体、自媒体,都被脸书营运机制牵着鼻子走,难以累积忠实读者黏着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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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钧看见的另一隐忧,是评论型平台的发展。“2013 年虽然没什么特别事件,但是新媒体、网路传播平台崛起很兴盛的一年,包括《独立评论@天下》、《关键评论网》、《鸣人堂》等等,但他们的模式都是串联在网路上已经很红的部落客或写手来平台写作。”他说,这种评论型平台能够透过邀稿,低成本产出内容,因为触及率和点阅率都高,这种模式越来越多,只是他并不认为这是好的趋势,内容来自写手,忠实读者找得到内容源头,转载平台的品牌形象当然容易模糊。

“小时不读书,长大当记者?”

在泛科学相识,国威和子钧相差 6 岁,分别带着不同初衷走在媒体路上,如此不同,却又有志一同。说起自己在媒体圈的理想,子钧笑着说他是个控制欲很强的抖 S ,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征服蓝星(地球),希望不要只是跟着世界运转,还能创造一个不急着要答案的世界;聊起女儿就藏不住慈父样的国威,只盼望在女儿长大到有能力问他问题的时候,他能答得出来,告诉女儿这世界有变好,或是就算没变好,爸爸也曾那么努力过。

怀抱着颠覆媒体的热情,我问他们怎么看“小时不读书、长大当记者”这种贬抑媒体从业人员的风气,又有志于进入媒体业的年轻人该如何是好?传播专业出身的国威,在读研究所时就发现自己无法进传统媒体工作,“我觉得我无法出污泥而不染,在传统媒体我一定随波逐流,所以就自己下来做,只是现在做新媒体,社会还没办法太理解,像我女儿可能就很难跟老师解释他爸爸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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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台湾宣传资源不足,不像国外有些好文本能让大家瞭解社会脉动,像美国影集《The Newsroom》就将媒体转型呈现得很清楚。在这种情形下,新媒体要自己负起责任,努力让社会理解这里有 alternative option(另类、代替选项),没有所谓主流、非主流,两者是并列的,提供阅听众选择。

318 学运后,不少年轻人希望投入媒体产业,对此,国威想法较为乐观,他认为年轻人有热血是好事;但子钧却有担忧,“这群年轻人的底气是大学生,他们时间成本很低,就像玩社团,今天玩这个,明天可以玩别的,这不怪他们,只是这个行业需要长期间投入才可能做出一点什么。”许多人常常做不到半年就离开,或是放弃理想、每天只想打卡下班,子钧说,真正有心的年轻人若在集团里达不到目标,可以试着跳出来做,因为现在自己做媒体的门槛已经不高了。

“虽然可能不会过得太好,但空间大多了。”子钧说他是很目标导向的人,只要过程中出现符合目标的机会就会掌握,并笑着把“天使般的初心、地狱般的手腕”这幅对联,送给所有有志改革的年轻人。

Solution、data!未来新媒体关键字

最后,我请两位分享他们认为的新媒体未来。国威说,未来的媒体组织势必要往 swarm(成群虫类)的方向去走,“像蚂蚁一样,里头的个体会快速死亡,但对组织影响不大,目前 Wechat、Google、Facebook 比较像 swarm。”他心目中的新媒体关键字是“solution”,因为媒体的存在,就是为了解决问题。

“我说的 solution 不一定是内容,也可能是技术、社群。媒体要提供 solution,而不是制造 problem,在提供 solution 的过程中,要让社群参与其中,才能让它被认可。提供 solution 这件事,就是媒体本身的 solution。”

子钧则提出了关键字“data”,他说 AI(人工智慧)现在看起来虽然有些笨拙,但要搭上这波趋势、让它更强,就要靠 data。他也提到目前的内容递送趋势,针对不同使用者喂食相对应的新闻或广告,让资讯传递更精准。

“不管是 AI、machine learning,或是主动递送,这些背后都要有足够的数据资料。无论媒体是要解决自己还是他人的问题,前面的铺陈都常常得靠数据支撑。”

郑国威、陆子钧,相看两不厌

在访问过程里,我发现子钧和国威是打从心里互相欣赏的,他们各自拥有一些对方没有的能力,因而尊重、珍惜。我请他们用一句话形容对方,再问对方一个问题。

国威在思考如何形容子钧时陷入长长的沈默,还搔了搔头说:“真难讲”。最后他终于吞吐着说:

“多去认识像子钧这样的年轻人吧,你就不会觉得未来没希望了。”

他说,自己从一个被视为年轻人的人,到跟年轻人工作,这段过程幸运而满足。“我挑对了主题,在这领域能认识很多优秀年轻人。子钧又更特别,有想法、行动力,其实也不需要放年轻人这个头衔在他身上。很希望他未来发展更好,他能是别人很好的典范。”国威对子钧,真的是如师如父亦如友的情感。

而子钧怎么看国威?不同于国威的长时间深思,子钧这句话一下子就吐了出来:

“国威喔,就是无可救药的理想派。”

听完这句话,国威笑了三声。子钧说,国威有身为专业媒体人的固执,在往目标前进时,常常连过程和作法都设定好了。而国威也说,提醒自己不要太坚持,让夥伴能用自己的方法做事,是他现在在练习的事。

而他绝对是认真的,因为他在问题时间问了子钧:“你怎么规划自己的节奏,挑哪些机会抓?”子钧说,自己很幸运地在泛科学就学会抓做事的节奏,因为在那工作时,每天信箱都爆炸,过没多久就发现了自己的局限。“每天就是这么多时间,只要分清楚哪些机会跟自己的终极目标有关、哪些没关,就不会因为机会而焦虑。”

而子钧则问国威:“你做媒体还开心吗?”国威很快地点了点头。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却是子钧自己也想问自己的,“我真的想问他,因为我也想问自己,我很想知道他给我的反馈。”子钧最后有点感性,笑着说这次专访好像成了关系谘商,但他看似很庆幸得到国威肯定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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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后记:

国威和子钧今天的穿搭很像事先约定了 dress code,只是鞋子脱了后,一个露出光脚丫,一个袜子却太过抢眼。拍照时,他们一左一右坐在阶梯上,画面非常和谐。

“还好,我今天差点穿了白衬衫。”子钧看着国威的白衬衫说。
“什么?你那不是白衬衫?”国威问。
“不是,我这有点水蓝。”子钧拉拉衣袖,有点得意。
“…干。”国威答。

期待这两个脑袋构造几乎完全不同的两人,持续为媒体圈碰撞出更多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