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金燕在演唱会上的告别,让所有粉丝都心疼。家庭关系里,爱,常常变成一种变相暴力。我们用自己想像的方式,爱着家人。却忘记沟通彼此可以承担的重量。在心里模拟一次你们的沟通小剧场,事情是不是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与结果?

日落黄昏,看着天上的晚霞,美桦惆怅的走出办公室。今天是星期五。

“美桦,要不要一起去吃饭?今天晚上我们几个要去夜店,妳要不要也一起去?”

雯英是美桦办公室的同事,平日两个人一起工作,相处久了,在工作上有默契,总是会互相支援,私下交情感情也很好。

“不了!你们去吧!我晚上还有事。”

每次当同事邀约聚餐、逛街或上夜店,美桦总是这么回应着。

“好吧!那我们走了,掰掰!”

久而久之,同事的邀约也逐渐少了,只有雯英虽然知道这千篇一律的答案,但偶而还是会尝试着再问她一下。

走在傍晚的中山北路上,美桦沈重的脚步,越走越慢,办公室离公车站牌大约 100 公尺的距离,对美桦而言,却好像好几公里。在美桦的心里,很清楚知道,虽然倦鸟要归巢,但是那是一个让她很不开心的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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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回来了!”
“妳还知道要回来?现在都几点了?”

美桦瞄一下家里的时钟,短针指在 6~7 之间,长针正好指在 6。

“今天赶一份主管明天要的资料,所以晚一点下班。”
“妳都已经25岁了,还这么不懂事吗?我整天忙着要照顾你那中风的老爸,还要带妳弟弟去看医生,还要赶着去夜市摆面摊,我是那么轻松吗?……..”

自从爸爸在去年中风之后,照顾爸爸及脑麻的弟弟,还有家里的工作及经济就全部落在妈跟自己身上,完全没有自己的时间。家,就像是一个具有魔咒的巢臼,让她永远都飞不出去。

“美桦,妳爸爸又大便了,赶快去把他清理一下吧!唉唷!我的妈呀!怎么搞得全身都是………你怎么不干脆就这样死了算了,免得留在这里折磨人!”
“妈!妳就别再骂爸了,他也是不得已,他自己也很痛苦,我去帮他清理就是了,妳就少说几句吧!”

“怎么,我说他几句也不行呀!如果妳看不惯,那妳就搬出去,顺便把妳爸爸及弟弟都带走……我一个人生活,落得清幽自在。”妈妈拉大嗓门叫说。

每当听到妈妈着么说,美桦心理总是有怨,心想着:“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难道就不能彼此包容、体谅吗?一定都要这样互相伤害吗?”但是,这些话永远都只能压抑在心里,无法说出口,因为她知道,一旦她抱怨,老妈的情绪就会像火山爆发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等清理好爸爸,妈妈已老早推着车赶去夜市摆摊了。为弟弟及爸爸准备好晚餐之后,并且替他们喂食之后,美桦赶到夜市时,也已经过了晚上八点了,这时,正是夜市最热闹的时候,老妈难免又是一阵抱怨。就这样一直忙到半夜,等收好摊位回到家时,都已经是半夜一点半了。洗个澡,往床上一躺,看看时钟,已过了二点了,早上最晚七点就又要起床准备去上班,每天都演着相同的戏码。

今晚,躺在床上,美桦想着,同事们去夜店,肯定是玩得很开心,为什么同样是人,却不同命。记得有次,美桦去雯英家,看到雯英的妈妈,非常和蔼慈祥。虽然也会约束与要求雯英,但是总是语带温和。美桦曾问雯英:“妳去夜店,妳妈妈知道吗?”,

“知道呀!我都会告诉我妈!”
“她不会反对或担心吗?”

“当然会唷!但是我妈会对我说:‘你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情是该去冒险与体验。但是,夜店是是非之地,能够少去尽量少去。偶而跟同事一起去欢乐一下,也是可以。不过千万不可以一个人去,自己要注意安全,你已经是成人了,我相信你有足够的能力去辨识善恶与危险。千万别让老妈为妳担心与难过。’,我老妈这么信任我,我当然也不能让她担心唷!”

听在美桦的耳朵里,常常会比较,为什么人家的命这么好,有这样明理的老妈,而我家的老妈就这么情绪化与霸权。每每想到这里,美桦总是会蒙在棉被里,让内心压抑的情绪,任由无奈的泪水奔驰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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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桦,我们分手吧!我们一个月难得见面几次,而且每当我想妳的时候,你不是在忙就是要睡觉,我都不知道我们的情感该要如何发展!”。

这天,美桦下班走出办公室时,外面正下着雨,纵使皮包里随时都准备着一把小伞,但是她还是任由雨滴打在脸上,她已经分不清楚是雨水还是泪水,交往三年的情感,就在一通电话中,被撕裂得荡然无存。一回到家,她已经无视老妈的咆哮,也全然无心去在乎老爸及弟弟是否需要她帮忙照顾,因为,她的心已经被掏空了。

“美桦,妳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涛德对正在发呆的美桦说。

涛德,是美桦办公室的主管,是一位很能体恤部属的主管,对美桦而言,他就是一位如兄如父令人尊敬的长官。虽然涛德一直都清楚美桦的家庭状况,但是这几天,涛德特别注意到美桦的工作情绪低落,而且错误百出,工作效能不佳。

“美桦,妳最近是不是有发生什么困难吗?”,听到涛德这么一问,一直积压在内心的委屈与无助,再也忍受不住,顿然间,美桦的情绪崩溃了。

在涛德的推荐下,美桦来到一间心理谘商所找妍馨心理师。在一阵晤谈之后,妍馨瞭解美桦内心的压抑与无助,主要是来自于母亲的躁动情绪与父亲及弟弟的无人照顾。

“美桦,妳想一想,在家庭中,最让妳难以忍受的是什么?”
“我妈的情绪。我无法理解,一个当妈妈的怎么可能会希望自己没生过这样的儿子,又怎么会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够快点死掉?”

“我想她的体力与心力也已经耗竭了,基于寻求自我解脱的本能反应下,她会这么想,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她把自己的压力都往妳身上发泄。”
“是呀!她怎么可以任意糟蹋我的心灵?完全不管我心理的感受,总是语带批判的任意刺伤我。”

“嗯嗯!她的语言确实是会让当女儿的妳,感到委屈、不被信任,甚至受伤。妳为了这个家,失去了自己的情感与幸福,而她还不断的对妳感情勒索与批判、要求。”

此时,美桦的眼泪,忍不住的直往外流,顿时间,已泣不成声,久久无法停止,也说不出话来。

“我不知道,为何我会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更不明白,为何我会有这样的母亲?”
“其实,生命中所发生的所有事件,其背后都有值得我们去学习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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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要学习什么课题,只知道,我很痛苦,也很迷惑,不知道该怎么办?每当看到老妈在咒骂爸爸时,我也会压抑不了情绪,可是当我说出来时,老妈就会更暴躁,情绪更大。”
“而妳心理也会感到既愤怒,又自责,对吧?”

“是呀!传统的孝顺道德观念,总是要我们顺从父母,不可忤逆。这个观念把我捆绑得喘不过气来,常有逃离及轻生的念头。”

“嗯嗯!我能明白这种痛苦,你是一个孝顺的孩子,只是不懂得如何规劝父母的不是。”
“老师,请妳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我想或许我们可以先以八周为一个短期的晤谈,一起来面对与处理这个问题。”
“那该怎么做?”

妍馨说:“我提供以下几个策略,我想我们可以利用这八周,一项一项的来完成。”

  • 首先,妳可以去社会局或相关社会机构谘询中风老人安置及脑麻患者安置,让爸爸与弟弟能够有专业的人来负责照顾。或者妳也可以向社会局申请居家看护,让家里能多了一些帮手,好让妳跟妈妈都有喘息的机会。
  • 在未来的一周里,妳“必须”先抽出两天的时间,或者是两个晚上,放下家里的所有事情,去做妳很想做,而且做了妳会很开心,但是没机会去做的事。
  • 要观照自己的情绪,来呵护自己、爱自己。我们之所以会有情绪,主要是因为我们内在的期望与外在环境所呈现的有所冲突或失落,正所谓“求不得苦”。所以,我们需要先放下任何期望、或主观评价,对于外在情境的现象只是单纯的观察与描述,并且界定与认清我与环境的关系。
  • 在心理先做好心理建设,确定自己的生命角色,认同与肯定自己的生命是来自于母亲怀胎十月辛苦所给予的,不管父母有再大的不是,都要去感恩生我养我的恩情,并且以父母本来的样貌接受他们。如果是躁动,就接受他们是躁动;如果是怨尤,就接受他们有怨尤,但是,这些都是属于他们自己的;妳,依然可以做妳自己。
  • 不要企图想改变父母,因为他们的人格特质是积年累月从环境中所塑造出来的,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受影响改变的。确定我们自己是小孩,只能做好当孩子的本分,而父母的命运,就还给父母自己去承担。一个成熟的人,是会从父母身上分裂出自我独立自主的性格。
  • 我们与父母的关系是需要沟通的。以婉转的方式,在父母心情平静时,告知他们你自己内心的感受,并且说明,除了他们的想法外,还有其他不同的可能想法与方式,藉此,让父母自己逐渐突破自己僵化的认知与行为。如果不能,当孩子的,还是需要保护自己,依然以父母本然的样貌去接受与面对,然后等待机缘。

美桦在妍馨的辅导下,透过“宽恕自己”“呵护自己”逐渐找回自己的自信与肯定,也学会如何规划时间,并空出属于自己的时间。美桦也学习拒绝接受母亲的情绪,仅以冷静不自责的心态面对母亲的情绪。今天,老妈又为美桦与同事去逛街而发飙………

“难道你不知道家里在忙吗?妳又把爸爸及弟弟丢给我了。”
“是唷!我不是已经申请居家看护了?陈阿姨今天没有来吗?”

“有呀!”
“所以……..是有人来帮忙,并没有都丢给妳一个人吧?”,妈妈沈默……

“呵!妳现在翅膀变硬了,去哪里学会顶嘴了,我说一句,妳就顶我好几句…….”
“嘿!我哪敢!你是我最爱的妈妈耶!我只是把心里想的话,跟你说而已。难道妳不喜欢我对妳说心里话吗?”,妈妈再次沈默。

美桦对自己有力量说出这样的话,感到惊讶!这是真诚的话,也是没有情绪的话。

爱,不再需要用防卫与伤害性的情绪给出,而可以用真诚的方式给出。

“妈!妳快来看看,我刚刚帮妳买了一件漂亮的衣服,妳来穿穿看,如果不合适,我还可以拿去再换,或者我带妳去看,妳可以挑自己喜欢的。”
“妳看看,我就知道妳一出去就指是会乱花钱,妳不知道现在赚钱有多辛苦,家里的花费开支这么大,妳长这么大一点都不会节制。………..”

“妈!妳说得一点都没错,我完全接受。但我没有乱花钱,我是趁换季打折时,才去买的,妳看,定价是 2000 元,现在一件才卖 600 元,够便宜吧!我们出门做生意,衣着就是门面,总要有几件好衣服呀!不用担心,我自己有预算的。先穿看看,妳喜欢吗?”

妈妈再次不讲话了,但看得到妈妈手上拿着衣服,眼角泛出泪光,她这一生,除了结婚之外,还没穿过一件这样的衣服。…………………….


文:林盈璋

玄奘大学应用心理研究所心理硕士,交通大学管理学士,美国 NGH 催眠师协会催眠师,中国国家心理谘询师、中国国家人力资源管理师。水面剧场推广部主任及教师、愿易生命教育工坊创始人、台北市自闭症家长协会辅导师、台湾家族系统排列协会理事。曾任:中国生产力中心经营管理顾问师、台北市自闭儿社会福利基金会督导等。论文:自闭症儿童家长的疗育经验分析、一位自闭症儿童父亲的生命故事。专长家族排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