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曾经想过,为什么我们的脏话总是在问候别人的妈妈、奶奶,总是环绕着女性的性器官?作家海苔熊从一次听见说脏话的例子,带领学生们思考:我们为什么总拿女生来“开玩笑”?事实上,不论任何性别、阶级、群体,都不应该是这个社会拿来开玩笑的代罪羔羊。

在一个热的要融化的下午,我走进二年级的某一个班级。

一个男生转过身来和他后面的同学嘻笑打闹一番,然后讲了一句“干你娘”,这个在这间学校很常听到的话,一开始我也不以为意,可是我却看到班上角落几个女生投以鄙视的眼神,我突然想起我在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时候,也遇过类似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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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高中的一次联谊,我和班上几个女生应同学的邀约,和一群男校的男生到碧潭去踩小船,不过,那虽然是第一次也是我最后一次联谊了。其实,当天也没有发生甚么惊悚动魄的事情,只是那群男生从见面开始,就一直不断地骂脏话,对他们来说脏话似乎是人生必备的调味料和口头禅。可是他们却没有想到,和这一群女生相处的时候,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脏话,都像是在传递一种性别上面的歧视。

我知道那一句句的“干你娘”,指涉到的并不是我的母亲或我身边认识的人,但总是会让我有一股不舒服的感觉从胃里面翻搅起来,而班上这几个女生鄙视的眼神,又让我想起当年,这个胃里面翻搅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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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脏话的吊诡

好der,我们再把镜头拉回到现在,那个男生看到我走进教室,一脸尴尬,身边的同学都大笑,因为在以往的状况下,老师们都会要他们罚写“我以后不会再说脏话”一百遍,可是这样的做法其实没甚么用,我突然想起,心理学里面的矛盾意象法(paradoxical intention)与侵入性思考(intrusive thoughts)(Hoping、de Jong-Meyer,2003):

当你越想要压抑,或是告诉自己“不要”做某件事情的时候,它就越容易出现在你的日常生活与思考当中──换言之,那些罚写100遍“我以后不会再说脏话”的同学,很可能会因为这样的“压抑”,迸出更多脏话。

有趣的是,虽然所有的老师都修过教育心理学,但他们却忘记了这件事情,每次总是叫孩子罚写不要说脏话,却不知道不要这两个字一说出来,就会产生某一种欲望,让他们更想要去说脏话,禁忌总是让人变得更为向往,于是我一改以往的方式,笑着问那个男孩说:“你看起来很害怕齁,是不是怕被罚写?”他腼腆的笑了一下,急忙解释说他刚才什么都没有讲。(同场加映:禁爱世界,没有感觉的爱,还能走多久?

我藉这个机会和班上的同学讨论,为什么脏话会被禁止,长期以来大人们都禁止小孩说脏话,甚至利用罚写的方式,只希望这些孩子能够改过向善,但他们自己在日常生活当中却经常地说脏话,孩子当然很难理解为什么我们总是说一套做一套,于是我带大家一起讨论,听到脏话的感觉是什么?

然后把我高中的那段经历讲出来,问问看大家有什么想法,原本我以为他们会觉得很无聊,没想到其中一个平常不太说话的女生说:“我每次听到脏话的时候内心都会有一股烦躁的感觉,虽然男生都笑笑说没什么,但我就是没有办法不在意!”另外有一个女生说,她平常也爱说脏话,所以那没算什么,有几个男生附和她的说法,然后大家就开始叽叽喳喳的讨论了起来。

正当我想要管秩序的时候,有一个班上讲话最大声的男生突然拍桌了一下,他问了大家一个问题\:“ㄟㄟ,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为什么脏话都骂到的都是女生、还有女生的性器官,很少会有人去谈论跟男生有关的东西?”大家一听之后突然哈哈大笑,有人开始讨论是不是女生的性器官比较有趣,男生的比较无聊等等。

但我很庆幸的是,班长站起来说可能是我们这个社会不知道为什么都给女生一种比较低下的标签,而这个标签久而久之后也会让女生觉得没什么,所以他们自己也开始讲脏话,接着陆陆续续有不同的女生开始讨论,她们平常是怎么被男生欺负,而且导师都不去管,还告诉她们说一个女孩子就是要有“女孩子的样子”,但从来也不会去规定男孩子要有什么样子,我还蛮开心这堂课到最后可以讨论到性别上面的差异和歧视,以及师长们是如何去管教小孩,还有他们的“表里不一”。脏话,其实是一种男性权力的展现,可是我们经常视而不见(蔡佩,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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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泣的羔羊

当然,最后这个孩子还是要有点小处罚。为了要一改过去那种“叫你不要讲脏话你会更想讲脏话”的窘境,我请孩子写下这几个字“我以后会好好说话”,他听了之后松了一口气,因为那个“脏”笔画实在是太多了,相对于“我以后不要说脏话”,这句“我以后会好好说话”,反而对他来说压力比较小。不过当他听到我要他罚写三百遍的时候,他又假装晕倒在桌面上,惹得全班哄堂大笑。

即使是在这个最后一个“晕倒”的动作,我们也可以观察到一个情况是,我们的社会似乎很需要一个代罪羔羊,用来扛我们生命中很多的焦虑紧张及害怕还有恐惧,有些时候这个人是在全班负责搞笑的人,有些时候是社会上比较弱势的一个性别或种族,可是,这从来不应该变成一个合理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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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别平等是一条漫长的路(朱莲竹,2011),不论是在脏话教育或者是对于性别的议题上面,我们都够长出一种更成熟的观点,不要再把任何的人、种族或是性别,当作于一种开玩笑的代罪羔羊。

因为当你在因为某个人或某件事哈哈大笑的时候,或许也有一群人,正默默地在哭。

延伸阅读
Hoping,W.、de Jong-Meyer, R. (2003)。 Differentiating unwanted intrusive thoughts from thought suppression: what does the White Bear Suppression Inventory measure?。Personality and Individual Differences, 34(6),页 1049-1055。
朱莲竹(2011)。 我的反“脏话”教学。性别平等教育季刊(54),页 52-55。
蔡佩(2005)。 从污化女性脏话看父权在语言使用的权力展现[Exploring the Patriarchal Structure Embedded in Women-insulting Dirty Language]。新闻学研究(82),页 133-1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