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引人注目的拉肩带言论,引发网上一片热烈的讨论。更让我们思考父权体制下,种种不合理的行为与言论。在指责异性恋男生的背后却也并非每个异男都是加害者。这些非加害者的异男看到一片挞伐异男的声浪中,感到焦虑,不安。他们也许什么都没做,却被冠上这样的罪名,甚至他们可能面临两种社会框架的挑战!

“我真想看看,你一个大男人是怎么打出一套女人拳的?”

这是电影《叶问》中的一句台词,北方拳师找咏春高手叶问挑战,武人在战前先互相挑衅几句本是常态,但怎么突然拿了性别当羞辱人的武器?第一次看到这句话出现的时候,我对这个桥段,满是不解。突兀非常。

我是一个异性恋男生,有人说这个世界很大部分是为了我们设计而成的,我们是既得利益者,看不清生活运行规则背后的种种缺失。我细想我是何时开始变得没有察觉到有部分的人因为这些莫名的规则而受到限制,没有察觉到我也正受到限制的。

我想我也曾是个自由的孩子。

记得国小一二年级时,学校福利社卖着各种玩具,这么多年过去,我最有印象的玩具是刺绣图。那是由两个塑胶圆环固定住一块布的针织玩具,里头有各色的线,布上有描红的轮廓,只要照着布上的红线跟着缝过,密密地缝满,最后布上头便会有荷花、莲花那类的图案。

那时,小小的我在补习班一角独自缝着,一针一线。身旁的人大家各自玩着自己的玩具,语声讧讧,没有人注意到我。突然老师在吵杂的戏闹声中远远地叫住了我的名字。我抬头望过去,他脸上布满惊讶的表情,当下,我不能了解他惊讶背后是要警醒我的哪个行为,是我没有融入大家?刺绣?还是女红?

他指着我手上的针线和布块说:“刺绣是给女生玩的吔!你怎么会玩这个啊!”语带轻蔑,伴随几声加强说服力道的干笑,每个学生旋即安静下来,望向我这里,三两个同学附声应和,说出的每颗字,直直地数落我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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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该怎么办?

我问着我自己。是该摆出尴尬,害羞,做错事,不明事理的表情?赶紧将针线收起?假装自己没有做过?假装自己不曾热着一颗心投入过?很是不懂,这明明是我觉得好玩,有趣而做的事,居然因为大家觉得他不属于我的性别,而我就不该做?

从那时候起,我好像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事是专属于男生的,一些事是专属于女生的,界线分明,逾越不得。单薄的布块与细瘦的针线又何曾真的能缝近各种性别的差距?打破成见是如此艰难。

我渐渐地融入多数人的眼光,永永远远改变了?好像开始觉得某些事不就本该是男生的事,尽管我总是在生活的罅隙里看见不寻常的光亮,随着年纪渐长,这些光亮渐渐暗去,而我不再仔细留意。

继之而起,我分不出是习惯还是迎合,跟身旁男性友人的话题始终是那一些:性,NBA,棒球,成家立业,如何追女生等等,好像除了聊这些,我们便无话可说,所以彼此焦虑地在这些话题轮转,直到饭局或关系结束。以此经时历月,直到近几年。

“为什么你们男生聚在一起都要聊一些情色的事?”

“在你们旁边听你们聊那些,我觉得超不舒服的。”一个饭局上,有位女生朋友这么问。那时候,我开始意识到,我原本习以为常的事,对于某些人是种困扰,原来社会对我的性别的期许,一直引领主流的话题,听不见别的声音,觉得世界本该就只有一种声音。我又开始反思,奇怪世界的奇怪逻辑,看见结构压迫在女性身上的痛,也看到压在男性身上的苦。

这个父权社会绑架男性的形象,要求他的经济条件,社会地位,身高,聪明理性,不许哭,多较一分事就是婆妈,多挂一滴泪就是懦弱。但如果有人做不到一项,或者都做不到呢?

也许,有的男性弱不胜衣,担不起披在身上性别框架的衣袍?肩不能扛,手不能挑,不能一件件拾起传统男性该拎起的价值名目。那他该怎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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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夫没分男女老幼,重点是谁在打。”

面对他人的寻衅,叶问淡淡地说出这句。世间事本该是如此,男女都做得到的事太多了。在传统框架下,过于强调男性应该做到或做某类事,为此除了女性,部分的男性也是受害者,他们面临两方狭仄的逼扰,既不能完全符合传统男性的条件,又得面对女性对男性在性别平权的种种指控,不上不下,显得局促。父权结构的体制下,各种性别都是输家。

我是个异性恋男性,别人眼中主流性别框架的既得利益者,但并非每个男性都因此真的受益,我跟那些数落着我的性别的人一样,也对这个武断的世界满是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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