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静在《静静的山》写下她从打工妹到上市公司联合创始人的故事,从香山到珠峰,登顶 7 座 8000 米雪山,足迹到地球三极的攀登故事。她成为第一个从珠峰南坡登顶的中国大陆女性。一起与她走过这段颠波的路,看见自己的无限可能

 

5 月17 日夜里,我们就要出发了,向着梦一般的巅峰。

不管会不会成功,我唯一想对自己说的一句话就是——“必须活着回来。”

5 月18 日零点,我们出发去 C2 营地,这是冲顶前最后一趟通过孔布冰瀑。凌晨出发后两个多小时,正通过孔布冰瀑时, 我在对讲机中听到这样一句话。

“感觉自己状态不好,不是来爬山的……”

这是平日表现自信又强壮的二十九岁身高一公尺九的澳大利亚小夥子 Steward,他要求撤回 EBC 大本营。这意味着他在最后关头主动放弃了登顶机会。无奈,在后面收尾的领队 Adrian 只好在黑夜里陪他下撤到 EBC 大本营,领队因此会错过通过孔布冰川的最好时机,只能留在 EBC 大本营等待明天夜里出发,再与今天已经在 C2 营地的大队伍会合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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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Steward 放弃最后的攀登不是他的体能问题,而是心理原因。这次登山,一路上,他一直在衡量自己登顶的可能性, 他曾经问我:“你觉得自己登顶的可能性有多少?”还未等到我回答,他已经说出了那个可能被他自己反复评估了无数次的答案:“我觉得我们俩登顶的可能性都是 50%。”

他为了那 50% 的“不可能”在最后关头放弃,我却选择为那“50%”的可能坚持。

今天出发时我走在队伍的中间,后来走到冰塔林时,受到 Steward 放弃攀登和孔布冰川险峻的威胁,我逐渐加快了速度, 走在了队伍的前面。我一直想找到自己的节奏,尤其是从 C1 到 C2 的路上。这一段路是很长的大缓坡,没有太大的危险, 我已完全找到了自己的节奏。虽然从 EBC 大本营到 C2 的整体路线非常长,但今天这一路我还算轻松,用时 8 小时 20 分钟, 找回了我在罗布杰峰适应时的那种自信轻快的感觉。可走在最前面的被称为“无敌猫头鹰”的丹麦队员,居然比我还快了一个小时到达 C2 营地。

5 月19 日中午,在 C2 营地休息时,黄怒波登顶归来。这位称作诗人企业家的登山前辈,黑红的脸上写满了登顶成功后的满足和愉悦。他把自己所有的登山装备都亮出来,只要大家有需求,都会热情地赠送或者出借,恨不得空着手下山。他本来打算马上下撤到 EBC 营地,这几乎是每个登山者登顶下山后的共同愿望—恨不得一步跨回到大本营。为了安全起见,经验丰富的王石强烈建议他在 C2 休整一晚,等到第二天一早再下山。

我这两天状态一直都不错,一路攀登,一路拍摄。但我清楚地知道,这是最后的关键时刻,越往上走,挑战越大,攀登越艰辛,隐藏的危险也越大。所有攀登者都恨不得把一切不必备的装备扔在低营地,尽量为攀登减负。为了提高安全系数, 我也必须认真考虑在攀登路上减少拍摄的时间。接下来的攀登中,自己不能像在罗布杰峰那样又带相机又带摄像机,一路交替拍摄,我计画在不同的路段用不同的机器拍摄,这样会比同时使用两台机器拍摄节省体能、减少风险。

在 C2 营地,我教过夏尔巴小扎西(Tashi)摄像机的简单使用方法和拍摄技巧,他将负责我去往顶峰路上的最后部分的影片拍摄。我们俩的英文都不好,沟通起来很费劲,连比带划, 我也不知道,Tashi 是否能明白我的意思。

Tashi 刚二十三岁,完全没有拍摄经验,攀登经验也不多, 这次攀登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他在最后一站出发前临时决定协助我负责拍摄影片。我并太不在乎他年龄小和攀登经验少,从他做事热情和主动学习的态度上,我判断他应该可以完成这项工作。

去往顶峰的路上,我负责拍摄照片, 他负责拍摄影片,这样可以留下一些难得的攀登珠峰的照片和影片资料,我不仅把这看做是一次记录,也希望是一次创作。在登山期间我渐渐对高海拔拍片产生了浓厚兴趣,每次都希望通过自己的眼睛把在城市里无法看到的景致记录下来,分享给大家,这也为我的攀登增添了另一份乐趣。

我们这支队伍,正按照预定的计画有条不紊地继续攀登。


珠峰 7900 公尺的 C4 营地—南坳,遍地是登山者遗留物。


珠峰 C3 营地。

5 月 21 日,整支队伍顺利到达了 7400 公尺的 C3 营地,我今天的攀登不再像上次适应攀登那么煎熬,状态也轻松了很多。由于 C3 营地是建在一个很陡的雪坡上,走出帐篷做任何事情都需要非常小心,就在这个地方,曾经有人从帐篷里出来上厕所,不小心踩滑而滑坠,最终连遗体都没有找到。因此,我们很少出帐篷走动。

夜里一直刮很大的风。阿芳担心地问我:“静静,我们会不会被吹走啊?”我安慰她:“你安心休息吧,我经历过12 级风,这么大的风没事儿。”实际上,我心里多少也有些担心, 怕帐篷被狂风撕破,把迷糊睡梦中的我们卷下山去。但是与其杞人忧天,不如镇定面对。

昨夜的风并未使帐篷受到任何损坏,由于已经到达 7400 公尺的高度,我们开始小剂量用氧,吸氧后感到自己的状态很不错。早上,我听见帐篷外面依然狂风呼啸,正在想今天是否能按计画继续往上攀登,突然听到向导喊大家起来,准备向去往顶峰的最后一个 C4 营地出发。

从 C3 到 C4 的攀登路线,首先是向上攀登一段洛子壁,然后再斜上横切。在洛子壁横切相对安全的位置,我拿出摄像机拍前面排成一排行走的队友,正好赶上一阵大风刮过,自己还得意地庆幸赶上了这样一个镜头,然后还把摄像机反过来自拍记录。接近南坳路线是需要攀爬一段陡峭的岩石区,然后再延着岩石区斜切到珠峰与洛子峰中间的平地,也就是 C4 营地——南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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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大家都在规定的时间内到达了 C4,虽然途中有一段比较难于攀登的路段,但是由于大家都已经开始吸氧,所以看起来都没有什么异常。

在珠峰最高海拔的南坳营地,我再次住进了自己研发的探路者的帐篷,心里无比愉悦。

夜里11 点,我们准时在大风中出发冲顶。神奇的是,我们出发不到半小时后,风力越来越小,天气慢慢好了起来,不知道是罗塞尔对天气的神算判断,还是老天对大家的恩赐。

出发前,因为英语不好,我没能准确理解向导的意图,导致没能很快完成准备工作,所以比前面的队友晚出发了一小会儿。在路上,抬头望去,前面已经有很多星星点点的头灯在漆黑的夜里向上移动。

刚开始,雪地比较平缓,也不会有路绳,我看前面队友的速度也不是很快,就开始“超车”。大约走了不到一小时,地形变成越来越陡的雪岩混合地带。因为每个队友的攀登能力和体能不同,前面队员一旦慢下来,就会导致整个队伍攀登速度放慢,在这样陡峭的地形中,既没有多余的上升路绳,也很难“超车”,只能慢慢地跟着前面的人走。

不一会儿,我发现夏尔巴的总指挥普巴扎西在陡峭的岩石区超过了我,从我身边越过时,他跟我打了一个招呼,戴着氧气面罩的我冲他笑着说:“I will follow you!”我想他无法听见我说话,也许是看见我状态不错,他朝我竖起了大拇指,示意我跟上他。

普巴扎西是夏尔巴人中能力最强的攀登者,算上这次和我们一起攀登珠峰,他已经登顶过十七次珠峰(到2012 年, 他已经登顶十九次珠峰)。如果下一个登山季能再多登顶两次, 他将成为世界上登顶珠峰次数最多的人。我根本不可能跟上这个夏尔巴超人,在跟随他的十几分钟内,我学会了敢于“超车”的技巧,速度也逐渐加快了。

在寒冷的黑夜中,我的头灯渐渐没有了光亮,这么陡峭的雪岩攀登区域不可能停下来换电池。我心里因此还一直抱怨, 这还是朋友推介的最好的国外品牌呢。我只能紧紧跟在 Tashi 的后面,他也尽可能把光照在距离他最近的位置,余光让我不能很清晰地看见脚下的状况。后面的夏尔巴也跟了上来,我被夹在中间艰难地攀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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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月22 日,尼泊尔时间早晨6 点5 分,我登上了世界之巅—珠峰顶峰,实现了我的珠峰梦。

心酸,是我站在珠峰顶峰的最深感受。

多少人为了站在这里,经历了多少艰辛与磨难,甚至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只为站在这里。

这是离天空最近的地方,堆满了登山者心爱的饰物:照片、经幡、饰品……它们都是登顶的人特意安放在这里的,每一件物品背后都有一段故事,甚至一条生命。

珠峰有连篇累牍世俗的“第一”和“之最”,每年都有各种“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纪录产生,我自己也算是其中之一:第一个从珠峰南坡登顶的中国大陆女性。


珠峰峰顶。


由珠峰顶峰眺望北坡。

但这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登顶珠峰,不是终点,仅仅是我人生的一个片段,我一直在路上。因为,登顶之后你会发现——珠峰虽是世界的最高点。但珠峰只是一座山,只不过比别的山更高而已。

世界上还有比珠峰更高的地方吗?

有。

那是你想触摸天堂的心。

【王静为你读诗】巅峰之吻

盼望梦中与你相遇
去凝听彼此的呼吸
想像躺你怀里疲惫地睡去
哪怕发出雪崩般坏脾气
向往你怀里的神奇秘密
我愿以身相许
我知道仰慕你的人成群结队
但我不是她们的情敌
当倔强的身影穿越冰冷
当柔弱的身躯迈向天极
当孤寂的心在风雪中颤栗
我也从不畏惧
云上空气永远纯净窒息
自由心灵在天光下沐浴
今生注定与你在巅峰相遇
此刻,我在生命禁区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