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到性别,HUSH 眼神里尽是认真:“现在都 2015 年了,喜欢男生有怎样吗?”坦荡荡的 HUSH,从来不活在柜子里。

现在是 2015:我是 GAY 有什么问题吗?

HUSH 不论是否面向群众,他认为“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经纪人阿章在一旁说:“他太真了,他就是脱缰的野马,发现管不住他了,就让他做自己吧。”提起 HUSH 在今年的一场 TICC 演唱会公开出柜,阿章说:“TICC 的演唱会前面都表现得非常帅,正当我沈浸在那个帅时,他突然提高声音跟大家打招呼,粉丝对他帅的形象都幻灭了吧。他在台上讲了婚姻平权,不知道他爸妈在下面。”HUSH 说当时不知道爸妈在现场:“算了啦,在演唱会上跟爸妈出柜这样他们也难以抗拒。”


HUSH TICC 演唱会(图/相信音乐)

HUSH 的真,是面对自己的坦然:“我帅也帅不过别人,唱歌比我好听的大有人在,何必强迫自己?三月的时候有新闻报导我在用 GAY 的交友软体,我想一想觉得这个新闻对我哪有什么伤害。与其逃避否认,我想的是让这件事变成我的优势,现在都 2015 年了,喜欢男生有怎样吗? ”HUSH 翻起白眼笑了笑,哲学系的他偶尔会跳脱思辨的回路,进入喜剧人格的 HUSH:“现在的群众对这件事没有这么残酷,以前的歌迷会因为男歌手是 GAY 而觉得:‘蛤!我没有机会跟你在一起喔,我伤心了不要支持你’。现在的确不一样了。我在脸书回应,隔天新闻出来写:‘HUSH 霸气回应我从来不活在柜子里!’”(不一样又怎样同志爱情的真实画面:爱,有血有汗

这次新闻后是阿章第一次认真的跟 HUSH 严厉说话,阿章说:“平常我们都会给艺人管理粉丝专页的建议,后来我就放弃了,顶多不要再 PO 我很丑的照片。”

“如果今天选择逃避,那才是消费喜欢你的男女歌迷,很像营造一种机会,我不确定这件事是不是大多数操作的动机。我想要的是你偶尔听我的音乐,想一些你自己的事,这比较好玩。”

我要知音不要粉丝:音乐让我们物以类聚

第一次这么面向群众的出柜,HUSH 说自己心里骄傲的那一面也会先跳出来安慰自己:“如果你因为这样不听我的音乐,那就算了。我不会觉得他可能可以从我的音乐里得到有帮助的事,不强迫推销。”没要留住任何粉丝,他喜欢知音,喜欢听懂他音乐的人。物以类聚这句话说,你深信什么样的字、听什么样的歌,你就是那样的人。

HUSH 的性向被公众讨论,他不担心,反而庆幸自己可以丢出一个新观点:“看到媒体在讨论性别我是很开心的,我觉得让更多人讨论族群的更多可能是很好的事。我看到媒体对我的报导,其实我都没有感到什么恶意。我上 APP 的事被报导,我也觉得那就是我生活真实的模样,我承认,那让我更有机会去做和别的男歌手不同的事。”

婚姻平权下一步:建立同性恋的语言系统

HUSH 让二元以外的性别也能在阳光下绽放,他常在公开场合讨论性别界限,打趣说想参加 Legacy 都市女声、自己应该拿最佳女歌手,他说:“对我来说这些事很好玩,在绝大多数的状况里,那是一种同性恋的语言跟文法,即便到今日我们还是会这样去解释同性恋的关系:他是那一对里比较像男生的、他是比较像女生的。从小到大我们在成长里越长大越不被管教,你开始可以有自己的模样,你会活在很多小圈圈当中,你必须经过与更多人的碰撞,去建立自己。

族群中还有族群,这件事让他发现我们离确定自己的目标还有一段路:“我们都曾经盲目跟风,才慢慢知道适合自己的是什么。同性恋族群有趣的一点是几乎百分之七十的人都有耍 C、耍娘的时候。喜欢讲话用阴柔的声音、用老娘称呼自己,我后来觉得这是比较让人懂得原因,让异性恋更快理解同性恋世界。可是它往往也会是误会根源,像很多同性恋可能会用老公老婆互称,〈同一个答案〉MV 有一桥段是20年的同志情侣求婚,我就想那一句话:‘请妳嫁给我’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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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这个字有女字旁,它不是原罪,但依然是异性恋的语言。如果有一天台湾同志婚姻合法化,我们还有很多同性恋的语言要思考。这些是很值得大家思考,最后的目的,我们都是在找一种更好的生活方式,不同的族群用的语言文法是不一样的,严肃一点来说,它是在找每个人对自己的认同。”

性别是流动的,我们很希望有一天可再用更明确的话来定义性别,而非两个二元绝对外的第三者,只能通称为流动的模糊主体。

从 11 岁到 30,没有停止的性别课

第一次确认自己的性向在 11 岁,那是对情欲还没有任何想像的年纪。小时候跟同学打赌,输的人含对方手指。“我全身有电流经过的感觉。”HUSH 说着有点害羞了:“在那个状态里第一次意识到‘身体’这件事,那之后我就开始一直想,我可能喜欢男生。到现在我都还在思考自己的身份、一直在厘清自己的性别认同,就算是同性恋,这个族群里面还是有很多课题,我觉得台湾还没有定位给跨性别、性别错置者。大家只会通称 Gay、铁 T ,我们对性别的讨论都还不是非常到位。”

HUSH 今年满 30,他说自己对很多性别里的疑点都还在探测,因为我们没有系统与文本去确认自己。酷儿这样庞大的族群是辛苦的,他们用很长的年岁去确定自己应该成为的模样,这个世界尚缺政治正确的范本,去面对这些独特灵魂。

HUSH 创作也在音乐里偷渡思考:“我很希望可以划破大家对性别的刻板印象,举例来说我一直在想中性是什么?我不觉得它就是阴柔的男生或阳刚的女生。对我来说,是以‘阴阳’与‘生死(成熟与幼稚)’去划分四个象限,你可以游走在任何象限里分配自己的比例。”HUSH 也说自己近期因电视禁播被讨论的 MV 让他更确定自己必须不停止思考这个问题。

前阵子〈我想知道你的一切〉因审议委员裁判有“限制级画面”不宜在电视公播,该支 MV 由陈宏一导演操刀,演绎各种身体、情欲的可能。HUSH 说先开玩笑自己习以为常了(这不是第一支被禁的 MV):“我们透过 MV 去检视非主流的身体,看着刺青、捆绑、恋童、易装癖。我们在看这些身体同时,也有一个制度看着我们观看这些身体。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审核背后还有另一种审核,说到底我觉得是制度问题,像之前波多野结衣悠游卡也是,大家对这些身体的想像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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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视自己的情欲,那是最基本的快乐

社会对身体的想像始终贫乏,我们只能在屏幕上假装清白,偶像的裸露比 AV 女优的事业线好,异性恋的亲吻比其他情欲可能安全多了。关于情欲,为什么我们不能坦荡荡、不能承认我使用交友 APP?

“直视自己的情欲,一个人才能感觉快乐。不一定要和性有关系,譬如拥抱自己的性向、直视自己的性欲望想像做想像,那才是让人感到最基本快乐的一件事。”——HUSH

我请 HUSH 谈他对“不一样”的想像,他说:“每个人都是不一样。有个悖论在里头:当每个人都不一样,每个人都一样了。举高中穿制服的例子,当大家都要穿上一样制服,你就会看到很多人动手脚,别个别针、改裤子,那些小手脚就是不一样的地方。我们无法用制服让大家变成一模一样的人,这个社会没有允许你做不一样的人,只是他们希望你不要那么特别。”不一样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但总有穿不下制服的人,小众中的小众,面对不一样,我们有没有更多维度的理解?这是每个人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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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自己为什么骄傲。”这是有一次 HUSH 替一个歌迷签名留下的话,他知道那位歌迷的性倾向,这句话对他来说就是定心丸,现在他送给每一个对自己的“奇怪”感到慌张的人:“重点在知道,珍惜与守护自己值得骄傲的特质,才能完整自己。”

谈加法的恋爱,不要谈减法的恋爱

献给每一个不一样的美好,HUSH 以〈同一个答案〉作为深远的祝福。“就让他们去猜,就我们愉快。”

关于爱,永远是同一个答案,如果你听懂 HUSH 的歌,曾因为他的一句歌词想起了谁、因为一段曲流下眼泪,你会知道谁谈起爱都是那么一回事。说到底,爱是最平庸的共同语言,哪里能被切割出那么多成见呢?我请 HUSH 分享为爱勇敢的人一句话。他说:

“要谈加法的恋爱,不要谈减法的恋爱。”

“我 30 岁了,就觉得以前年轻时会减掉很多东西换来爱情,我要翘课、拒绝一个朋友的邀约等等。走过这么一遭,开始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在过自己的人生,感情应该是多加进来的项目。单身的时候你不会需要牺牲工作换感情,爱情就是生活上‘附加’的。”

30 以后的爱情观不再那么轰轰烈烈,HUSH 说谈恋爱很像软体升级:“跟不同的人周旋往来,好像都让自己得到新的技能,一直 Update 自己,这次是 2.0、下次变 3.0。”每段风景都有意义,他说现在的自己享受单身,寂寞是生活最大的养分,不再像年轻投入一段恋爱,因为与其期待真爱,不如善待每一个当下最真的时刻。

“如果这世界上有 Soul mate 不就证明了你交往过的那些人都是错误的?”HUSH 在观看影集《London Spy》得到了心得:“如果我们觉得过去都是错误,很像勉强自己在跟对方相处,说有 Soul Mate,不如就单纯的看回想在一起这件事,我就是很纯粹地、完全地想跟你这个人在一起。”

一只鱼、一句感谢、一个陌生眼神,他都自成一个世界观,原来在白天遇见苏格拉底是这样一件事,我不只聆听也思考。他对世界保持善良的怀疑,他喜欢对比,喜欢邪恶中的纯粹、喜欢资本主义下确切的幸福。

我们听 HUSH 说话,觉得他是特别宽容的人,对失败的恋情很宽容、对生活的挫败很宽容、对别人怎么解读他很宽容。讨论性别的时候绝对刚强、谈起自我认同时温柔以待、在恋爱维度里说着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成为自己路上秉持绝不退让的骄傲。

我们喜欢,就算明知爱的肮脏混浊,仍甘愿去爱的那个纯挚眼神。

“因为你值得”

最后他留下这句话给女人迷读者:“这是一句广告词,虽然很俗气,但我觉得很实在。我有帮 A-Lin 写一首歌叫〈我值得〉,那首歌是讲一个女生把高跟鞋脱掉,要找回真正的自己、不要再当男人眼中的女人。”

因为我值得,做回自己最好,一如 HUSH 不放弃寻找自己生活在世界上最舒适的位置与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