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同工不同酬不是新议题,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戈丁对此提出解方:“如果我们不讨论家务分工,我们就无法真正讨论同酬问题 。”

男女同工不同酬不是新议题,劳动市场性别差异的讨论比比皆是,人们知道在同样的付出基础上,仅仅改变“性别”这项变因,就能带来不同的结果,于是 DEI 作为一种展开多元、公平及共融环境的滥觞出现在大众眼前,企业因此陆续重视主管阶级性别比例的平衡、录取人才时的无意识偏见等议题。

然而这些都是微观的去看待性别差距(gender gap)的挑战,如果我们尝试把“同工不同酬”放在更大脉络的社会背景下,宏观的来看的话,会发现在传统家务的限制下,即使企业愿意提供公平的升迁机会,多数女性还是会因家庭照顾的需求,被迫选择弹性较高、薪资相对较低的工作。

今(2023)年荣获诺贝尔经济学奖的学者戈丁,关注的正是这种劳动市场的性别差异(gender differences),她在研究中揭橥了性别薪资差距和劳动参与差异的主要原因,并表示性别薪资不均与其说是对女性的歧视,不如说是反映工作弹性,以及平衡事业与家庭的高昂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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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丁研究重点一次看:家务分工是男女同酬的基础

翻开戈丁的研究,关于她如何透过爬梳 200 多年来劳动市场的性别差异,解释性别不平等的发展历史,以及造成性别薪资差距和男女劳动参与率(以下简称劳参率)差异的主因,可以大致浓缩成以下三点。

1. 性别平等的进程并非线性

透过分析 18 世纪的人口普查数据,戈丁发现在过去两个世纪里,女性的工资和劳参率并非呈线性成长,而是类似于 U 形曲线。

19 世纪初,随着农业社会步入工业社会的变革,有鉴于社会普遍认为己婚女性外出工作是不可接受的,女性劳参率因此下降。

然而,时序周转,随着工业革命的到来,一些年轻或未婚女性开始在工厂工作,女性劳参率有了成长的态势,紧接着 20 世纪初服务业的扩张,更使得女性劳参率迎来上升,到了 20 世纪晚期,随着女性晩婚丶继续深造并渴望发展职业生涯的转变发生时,劳参率又进一步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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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平等的家务分工是男女同酬的基础

过去男女薪资差异,或许得以归咎于教育程度和职业选择。 然而在戈丁调查了 15 年来 MBA 毕业生的薪水后,这一套解释不再通体适用。

戈丁的研究发现在商学院毕业后的最初几年,男性和女性之间的薪资差距很小,毕业十年后,男性和女性的薪资差异将渐次显着,她进一步说明当前的薪资差距,大部分是在从事相同工作的男性和女性之间。

值得注意的是几乎所有个案,都是在女性第一个孩子出生后发生男女薪资差异的转变,由此推论性别薪资差距很大程度,可以归因于职业的中断和每周工时的差异。因此,要解决薪资不平等,首要实现家务劳动的公平分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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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只要“贪婪工作”存在,薪资不平等就会持续存在

所谓“贪婪工作”(greedy work)在戈丁的定义下,指的是那些高压、高薪,要求个人为了雇主而长时间工作并牺牲个人时间的工作。此类工作伴随的是有竞争力的薪水,让人们面临着一个艰难的选择:最终需要一位父母在家,而这通常仍然是女性。

研究揭示了男性比女性更有可能接受贪婪工作的现象,因为一般来说,男性相较于女性不必承担那么多的家务,具有更大的灵活性,得以从事长时间的工作,相反地肩负家庭责任的女性,则被迫选择更有弹性、对工作要求更低的职位,以利他们有余力负担家务,然而此类工作的薪资往往较低,这也导致夫妻间的薪资不平等。

换言之,性别不均的另一面是家务劳动的不均,也再次验证家务分工与同酬问题的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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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劳参率呈单峰,二度就业妇女比例较低

也许你会问,这是一份以美国作为研究场域的资料,身处台湾的我们能从这份研究获得什么、借镜什么?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也许我们可以看看那么台湾呢?男女薪资差异的现象是否发生在台湾?

根据劳动部数据,去(2022)年台湾女性的平均时薪仅为男性的 84%,时薪差距为 15.8%,并有 33 万妇女为了照顾家人而退离职场,显见男女薪资差距也发生在台湾,且“结婚生子”确实是女性的重大转折。

再关注各个年龄层的劳参率,可以看到台湾 25 至 39 岁的女性劳参率近八成,其实比起日本、韩国、美国等主要国家 75.5%、86.9%、76.8%的数字还要高,但随着年纪渐长,情况慢慢翻转,台湾女性劳参率逐渐跌破 8 成,到了 55 至 59 岁,更只剩下 45.4%,远远不及美国、韩国 6 成,以及日本 7 成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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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劳参率的差距外,其他国家的女性劳参率虽然同样会因为照顾家庭而下降,但过几年会重回劳动市场,使得女性劳参率呈现“双峰”,台湾却是“单峰”,在 25 至 29 岁达高峰后,就一路下滑,而且下滑态势比其他国家更陡峭。

从主计总处的调查,可发现这些数字背后,那些回归家庭的人们,不外乎是因为家务劳动,女性的比例又高于男性,凸显即便女性投入职场相当普遍,然而“主内”的责任还是多半落在女性身上,在权衡后做出退离职场选择成为常态。

然而目前台湾的劳保、工保计算退休给付制度的设计逻辑,却是预设劳工进入职场后,会持续工作到退休,并未考虑家庭照护因素中断就业的可能性,因此退休给付的数额取决于“薪资”及“年资”两项关键变数。

在这样的条件下,女性若中途离开职场,即使二度就业回归职场,年资累积仍会中断,从公共年金保险获得的给付水准将低于男性,老年退休保障权益随之受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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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薪资不平等,我们该怎么做?

至此我们认识了家务分工是如何影响女性的劳参率,看到了数字背后一个个现实生活中,薪资不平等的发生,也许你会好奇,那么往后在面对类似的处境时应该怎么做?

参见北欧国家,会发现高生育率与高女性劳参率并不互斥,得以并存,背后的原因不外乎是优渥的产假给付,弹性的劳动市场,平权家务分工的落实等,才能使得女性重返劳动市场因此并非难事。

此一现象,其实与戈丁在研究中的论述不谋而合,她认为“如果我们不讨论家务分工,我们就无法真正讨论同酬问题,也永远不会实现性别平等。”

也因此实现女性在家庭中的平等,让男女双方共负家务劳动、照顾孩子、长辈的责任,得以帮助女性在工作中有更好的机会实现平等,在此一基础上,增加政府对儿童照护的资助,更是有助于缩小性别薪资差距。

然而光是倚赖政府的介入,并不能完全解决薪资差距问题,企业也应该成为助力,举凡松开性别刻板印象,并采取远距、混合办公等更灵活的工作模式,都可为薪资平等这个目标挹注一些可能,有朝一日,双薪夫妇的真正公平,将不再令人沮丧地感到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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