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女性劳参率比日、韩更低?解决当代生育率困境,别再让女性独自承担责任与风险!

文|Yishin

  • 2017 年财经媒体报导,一位怀孕妈妈为了不影响日常工作,在第一时间便告知主管自己怀孕的消息。不料主管却回应“你生完小孩后,去 24 小时托婴”,甚至被暗示要是产假休满再上班,以后“就给我注意点”。
  • 2019 年新闻报导,一名 40 岁的怀孕妈妈即将临盆前向公司请产假,却被公司要求必须“亲自去现场填假单”。虽然经过几番沟通后得以由亲属代理,但却遭到主管频频刁难,甚至打电话骚扰,不想让即将临盆的妈妈请产假。
  • 2021 年论坛留言,一位职场女性因为怀孕而遭主管“降职”,由主管转为助理,原因是公司认为一个怀孕的女性无法胜任份内工作。
  • 2023 年论坛留言,同样是一位在公司担任行政职的女性,在就职一年后发现怀孕,便被主管约谈。原因是认为女性在怀孕后会无法承受工作压力,后续产假、育婴假也会影响工作进度,并三番两次地逼辞。


图片|Photo by hessam nabavi on Unsplash

根据内政部最新统计,台湾新生儿在 2022 年仅剩 13 万 8,986 人,创下历史新低,而 2023 年 1 月新生儿数为 1 万 948 人,也相较前一年的同期少了两千多名。

从中央到地方,每当选举逼近,即以“出生率乃国安问题”作为口号,信誓旦旦地表示,将会全力推动社会福利及优惠条件,试图解决少子化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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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从 2022 年六都准市长针对育儿议题所提出的政策却可发现,大部分候选人皆将“提升生育率”的重点放在育儿津贴、幼教软硬体增设等等,以强化“外部条件”为主要施政目标,包括:

  1. 增设公幼及非营利幼儿园班数
  2. 提供生育奖励金或补助
  3. 强化育儿及亲子公共建设(如:男女厕尿布台、亲子休憩区、在校安亲等)
  4. 投入师资培育并降低师生比

不可否认地,托婴、幼教资源的不足,与低薪、高房价所带来的普遍经济负担,是影响当代家庭决定“生与不生”的关键因素。

然而在这些显性的议题底下,却还潜藏着女性“婚生年龄”与“自我实践”之间的利害与冲突。而直至目前为止,很少有重要候选人、关键主管机关对此提出相对应的解决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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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女性不生,难道只出自于“外部环境不允许”如此简单可见的因素吗?

在大声疾呼“为什么给你钱还不生”、“比起以前女性已经有更多选择”、“结婚生子也不意味着要放弃职场”之外,是更多结构性的问题;当代女性在“被给予更多选择”之后,仍有许多尚未被时代解决的前因在他们生命中持续作用,形成更为繁复、纠结的后果。

不是“妳究竟怎么才愿意生”,而是“我们可以怎么一起面对”?

最佳生育年龄迷思、社会传统价值观影响,导致女性对于生命阶段具有更强烈的焦虑感与急迫性、非常多优秀的职场女性在 30 岁关卡被迫“分心”。一个“只有事业、没有家庭”的女性,就好像得不得不面对“不算一个真正优秀且幸福女人”的质疑。

可以设想,一位优秀、有梦想和盼望,并渴望自我实现的女性,好不容易熬过初入职场的种种考验,在即将迎来生命中第一个事业转折点时,总是比男性们多出了一道关卡:她好像不得不开始面临“拼事业(或更广义的自我实践)”及“婚与生”间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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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绝大部分因为抉择而产生的结果,我们也都看到了:

根据台湾近 20 年来劳动参与率资料显示,25 至 29 岁间女性劳参率最高, 2019 年甚至达到 90% 的高入职比例。加上无需服兵役,在此阶段女性的劳动参与率甚至比男性更高。

然而,到了 30 岁,女性劳参率则逐步下降。面临结婚、生育、长辈照顾需求渐长,女性劳参率在 10 年之内降幅接近 20 个百分点,甚至在 35 岁以后女性劳参率方面,远低于日、韩等先进亚洲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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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当我们讨论“低生育率”时,它不该只是“怎么样妳才愿意生”这样粗暴且单薄的问句,而是“我们如何创造一个女性能够在成为母亲的同时,依然可以保有自我的友善环境”的问题。

在这当中,政府、企业、家庭、社会都是其中的参与者,每个环节都将影响一名女性如何“抉择”她的人生。

成为母亲,不就是要我让渡自由的空间吗?

劳基法保障女性在怀孕期间不得在夜间加班、可申请调换工作岗位、请产假时不得解雇与差别待遇。

然而实际执法者是“人”,在男性领导者仍占逾 80% 的现况下,我们难以预料,实际职场、家庭及社会是否已经准备好,给予女性全然公平(equity)的发展环境。


图片|Photo by Giammarco Boscaro on Unsplash

根据台湾儿童福利联盟针对 25 至 45 岁未生育男女的“生育意愿”调查,发现有 38.6% 的男性无生育计画,不想生的女性则高达 46.4%。

其中,绝大部分男性“不想生孩子的原因”皆为外部因素,包括“整体社会环境不佳”、“无法给孩子理想生活状态”、“经济不允许”、“没有婚生对象”;而女性不生孩子的理由则多为“不想现有的自由受到影响(55.2%)”、“无法给孩子理想生活状态(53.7%)”及“整体社会环境不佳(50.2%)”。

另一方面,从内政部卫生局于 2022 所进行的“台闽地区婚育调查”中也可发现,已婚但未生育者中,有超过 50% 仍没有生孩子的计画,其中 58% 受困于经济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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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一步调查则发现,男性当中有高达六成对于“没有房子”与“无法支应养育小孩的开支”感到焦虑;而过半数的女性则最重视能否提升或维持既有的生活品质,以及自由的空间。

由上述问卷结果及实际状况可知,许多职场女性在生育之后多半得面临“同样的 24 小时却得承担更多样性的工作与责任”,在既有工作无法更弹性的调整与因应的情况下,女性同时负担产后的生理变化,以及大部分育儿及照护的压力。

在现实上,“自由受到限缩”几乎无可避免。这显示了当今的职场及家庭环境,仍难以为生育后的职场女性提供更具弹性、包容性的条件,以致女性更容易浮现:“若我无法达到产前的产出及水准,亦无法全然承担社会对于一名母亲的要求,那麽我就是个不够完美的女性、不够完美的母亲”这样的想法及迷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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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见,“法”与“政策”无法解决的是女性对于自我消逝的恐惧。

婚生对于女性而言,某种程度上仍意味着自由的让渡;长年以来母职意义的被忽视,也使“全职妈妈”受到社会与家庭严厉的检视。功筹不计、却仍要展现宽容及无私,后续回归职场更会受到忽视与阻碍,女性掐指一算,生孩子可谓百害而无一利。

一位女性,她要考虑生育,不但要能自给自足、经济独立,并要同时担任完美的母亲。两相夹击之下,绝大部分的女性,特别是职场女性都同事陷入所谓的“芭比困境”,在各方各面都被要求完美,但却好像永远都做不到⋯⋯


图片|Photo by Alexander Dummer on Unsplash

在这些前提之下,社会应该停止认为“母爱能解决一切”;真正爱孩子并渴望婚生的女性,也不应再抱持着“咬紧牙关承担自己决定”的心情。

女性在“生与不生”议题上应该有更多的选择与想像,也应该得到更多企业、社会与家庭的支持,共同关注除了外部因素(包括政策、法规、硬体)以外的内部成本,将更大的空间与全新的逻辑开展出来。

打破角色定义,将双亲视为一体

如今我们应该讨论的是,一位职场女性如何能够从职场、家庭、社会方面获得足够的支持,使其跨越生理及社会的不平等,而能在人生的发展与选择上,不用为了“生育”而担忧、不用独自承担衍生的风险。

以此为基础,我们也能看见政策与法规持续迭代。许多企业开始重视弹性工时、规划育儿设施及福利,并鼓励男性同仁申请陪产及育婴假,给予怀孕女性在工作上更大的同理与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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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即便如此,我们仍深知现况远远不足。当现代社会中的女性真正拥有了“婚生”的选择,我们需要确保这个选择背后不存在但书,而能让女性看得见每一条路的背后,皆存在多元的可能性,且没有任何一条路走向限缩。

当一名女性选择“我要生”,她可以感到支持、知道自己的生命有了新的开展,也明白即便每一种选择都有风险及挑战,但不至于是一场以终生为抵押品的赌注;当一名女性选择了“我不生”,并非出自于恐惧的驱使、权衡后的放弃,而是相当公平地,因为选择而备受祝福。


图片|Photo by Paul Hanaoka on Unsplash

无论哪一种选择,在婚姻关系中的双方可以意识到彼此需要投注的资源,以及可以共同创造出的结果。家内的多元、公平、共融(DEI)同样地需要受到重视,它应该是一切的起点。

当女性在两人共组的家庭里考虑婚生,她能更专注于“意愿”而非“义务”,而伴侣亦可以感受到在自己在过程中所能施展的力量。透明沟通、共享情绪、感知彼此的困难、容纳不同性别之间因差异而需要互助或倾诉之处⋯⋯这一切皆可以是一种家内 DEI 的展现。

在日剧《月薪娇妻》里头有一段对话是这样的:

平匡:“关于孩子的事,我会尽全力协助你的,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告诉我!”

实栗:“不对。什么叫协助我?”

平匡:“咦?就是帮妳的忙⋯⋯”

实栗:“这是帮忙吗?我们不是都要一起成为父母吗?我也是第一次怀孕,什么都不是很懂也感到非常不安。但我却得自己学习,然后负责对你下指令吗?一起学习、一起成为父母,夫妻不就应该如此吗?”

反之,男性亦然。日剧《月薪娇妻》中,当平匡的父亲听闻实栗怀孕的消息,与儿子展开了这么一场对话:

平匡父:“家人变多,代表责任也会变重,身为家里的顶梁大柱,就必须承担更多的责任。”

平匡:“我当然会负责任,但是‘顶梁大柱’这说法会不会太过时了?我们家现在住的是钢筋水泥建的公寓,不需要所谓的顶梁大柱。”

解构家庭,它不再需要女性“牺牲”,也不再需要男性作为“顶梁大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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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家庭”为单位,重组与安放,伴侣更像人生合夥人,是要携手渡一生的合作夥伴,夥伴之间没有谁放弃得多、谁配合得少,而是在两相权衡之中,“我为让你保有自己而更加努力”的心,以及“谁的牺牲都不是应该”的共识。

第一步,让我们先从“家”的改革开始,让安全的网从最亲密的人开始延伸,我们期许总有一天,这个世界能因为共融,而为女性创造更多元的剧本,以及成为“父亲”与“母亲”的更多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