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Barbie 芭比》一上映便掀起一波芭比风潮,热度丝毫不输诺兰执导的《奥本海默》。一起来看这个曾被认为是“让女权倒退”的娃娃,如何在导演葛莉塔・洁薇执导下,成为新一代的平权大使。

今年暑假的钜片《芭比》(Barbie,2023),是第一部将芭比这个风靡全世界的经典玩具,真人化并于大银幕演出的电影。

这个争议极大,曾被认为是“让女权运动退后五十年”的娃娃,真人版电影却是由擅长拍摄女性成长故事的知名导演葛莉塔・洁薇执导,让人不禁期待如此难发挥的主题,在她的诠释下会长成什么样的故事?

而她也不负众望的交出了漂亮的成绩单,不仅创下惊人的票房成绩,更让这个曾经被认为带有歧视女性意涵的娃娃,成为新一代的平权大使。


图片|《芭比》剧照

《芭比》讲述一群居住在“芭比乐园”的芭比们,过着日复一日的完美生活,她们拥有梦幻的房子、要好的姐妹、喜欢的职业,还有一群仰慕她们的“肯尼”,更深信她们的发明改善了女性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一个“刻板芭比”(Stereotypical Barbie,玛格罗比 饰)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产生一些黑暗的想法,更开始出现芭比完美世界不可能存在的“口臭”、“橘皮”和“扁平脚”,而“怪芭比”(Weird Barbie,凯特・麦金侬 饰)告诉她,她必须前往人类居住的“真实世界”,找到正在玩她的女孩并帮助她,才能解决这些怪现象。


图片|《芭比》剧照

当芭比到了真实世界后,发现自己根本不是鼓励女性赋权的模范,而是过时、不受欢迎且象征女性压迫的玩偶。

她看见真实世界跟芭比乐园的巨大落差,并亲身体会女性在人类社会中,是如何被物化、被歧视并被厌恶,但同时,芭比也感觉到自己内心正产生了一些变化。


图片|《芭比》剧照

芭比的争议历史:玩芭比曾经是一种羞耻?

1959 年由露丝・汉德勒推出的第一只芭比于美国玩具展亮相。回顾 1950 年代的社会背景,二战结束后,男性从战场返家,女性也被迫从职场回到家庭岗位,性别角色回归保守,当时也开始流行高度女性化的时尚外型,芭比便是诞生在这样的时空背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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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电影中,玛格罗比饰演那只惊天动地的创世芭比,并讲述在那个还未有芭比的年代,小女孩的玩具大多为婴孩造型的娃娃,从小教育着女性成为照顾者的角色。但当芭比出现后,这只有着成年女性外型的娃娃,便彻底成为当时女孩们最珍爱的玩具。

芭比拥有一切,各式各样的时尚配件、梦幻房屋和交通工具,有自己的宠物,还有仰慕自己的男友。

随着芭比热潮开始,批评与抵制声浪也不断出现。她不符合人体工学的身材,被认为会影响孩童对正常体态的错误认知;她的各种华服、豪宅,被批评过度吹捧消费主义;而早期仅有白种人芭比,也被抨击带有种族歧视。甚至到了近代,芭比仍被部分宗教国家认为会启发女孩的堕落思想。


图片|《芭比》剧照

因为芭比的争议,曾经让我对小时候玩芭比长大的经验感到困窘,而随着电影的推出,我开始回想芭比曾经带给我的,是当时那个小女孩,如何建构对于未来生活不设限的美好幻想。想像着有一天那个长成女人的自己,会过着什么样的精彩日子?

可能会拥有一间自己的家,里面充满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有一个表达关爱的对象、有一台载着朋友们旅行的粉红车子、有一份有趣的职业,穿着送给自己的漂亮衣服。那么自由、那么独立,芭比曾经是我最好的自己的投射,也是 “I am my own woman” 的想望。因此,我也重新与童年的自己和解,毕竟芭比启发我的,远比让我厌恶我自己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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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个人意见也曾谈到,芭比娃娃做为“女性”玩具,被强烈批评、被放大检视,与社会的厌女倾向脱不了关系。

芭比“腰细奶大”的身材,被认为对女孩的自我认知有负面影响,但放眼市面上的各种“英雄玩具”、“超人玩具”,却没人质疑这些拥有阳刚肌肉外型的玩具,会影响男孩们的意识形态与身体认知。

由此观点切入,会发现过度批判芭比的行为,也同时成为了女孩的思想审查,彷佛女孩没有自己的观点、没有批判系统,只是照单全收的被动客体。

在种种商业考量和舆论压力下,芭比不断推出各种改造版本,让芭比呈现越来越多元的样貌,而这样的样貌,也呈现在这次的真人电影中。


图片|《芭比》剧照

芭比乐园的美好乌托邦:反思真实世界的女性困境  

电影非常巧妙的透过芭比的“机能失常”(malfunction)连结芭比乐园与人类世界,透过这两个世界的交互影响,带出我们在成长过程中与玩具间密不可分的关系。

在刻板芭比前往人类世界后,发现原来在芭比公司美泰儿工作的一位职业母亲葛洛莉亚(艾美莉卡・弗瑞娜 饰),为了排解工作与家庭生活的压力,开始玩那只她与女儿莎夏过去会一起玩的芭比当作消遣。但为什么她玩芭比会造成刻板芭比的失常?在电影中,透过芭比在人类世界度过的一天就可以看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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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芭比抵达人类世界,她先是因为穿着与外型被路人羞辱取笑、性骚扰、开黄腔,而当她终于找到以为会热情欢迎她的女孩莎夏,却发现生活在这样崇尚父权且厌女的环境中,莎夏早已长成一个愤世忌俗的青少女,并当场斥责芭比的发明根本带给女人困扰。

当芭比被带回美泰儿公司,却发现制造芭比的公司,是由一群大男人管理,口口声声说着女性赋权,却只想把芭比(象征女性)放进盒子里重置并贩售。


图片|《芭比》剧照

为了逃到安全的藏身之处,芭比、葛洛莉亚和莎夏母女回到芭比乐园,却发现与芭比一起前往真实世界的肯尼(莱恩・葛斯林 饰),带回了一套父权系统,翻转了女人国,将芭比乐园变成了肯尼乐园,芭比们被洗脑,不再从事重要职业,而是成为了肯尼们的附属品。 

在安慰芭比的同时,葛洛莉亚说出了一段片中的经典独白,讲述女性在父权社会的生存困境,对照芭比在真实世界的遭遇,恰恰解释了葛洛莉亚为何会带着悲伤的情绪把玩着那只曾经象征女孩梦想的芭比,而这样的女性困境,透过各种机能失常,连结到象征女人的芭比身上。


图片|《芭比》剧照

芭比电影却大谈肯尼?从不同性别角度看父权压迫

如果这部电影只谈父权对女性的压迫,那可能只做到勉强及格而已,要做到出色,导演和编剧出了一个让观众,或至少是我意想不到的奇招。电影给了芭比的万年配角肯尼一个舞台,并从这两个角色身上,各自延展出他们在父权社会中所面临的性别困境。

原本做为芭比的“配件”之一,肯尼被推出的最初意义仅是为了衬托芭比。肯尼没有人生目标,没有真正的职业,只有在芭比温柔的凝视之中他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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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刻板肯尼跟着芭比一起旅游了一趟真实世界,他发现“父权系统”可能是他生存危机的解方。但当肯尼开始遵照父权秩序,重新翻转了芭比乐园的权力关系后,他却渐渐发现自己可能也不是那么适应这样的运作模式。

透过肯尼一角,我们看见父权形象也是一种性别扮演,用过度发达的肌肉,用不甘示弱的自信爆棚,用强悍的野性时尚,用高姿态的说教,用一言不合就打架的血气方刚堆叠出来的男子气概。

当主角肯尼说:“当我发现父权跟马没有直接关系后,我就有点失去兴趣了。”这句话意味着,肯尼也许并非真的希望主导一个父权世界,他可能只是特别喜欢马而已。而这段对话,不仅是片中幽默的笑点,也意味着当拿掉那些阳刚象征后,父权早已是不合时宜又空泛的角色扮演。


图片|《芭比》剧照

观赏这部电影时,我原本认为在一部取名《芭比》的电影中,肯尼的戏份是不是有点过多,但正是因为电影给了肯尼自我成长的空间,才能带出这部片真正的核心理念:任何权力的过度施展,都是压迫,都会招致反扑。

而这也呼应了现代女性主义的真谛,不管任何性别、性向,都应该被平等对待,在一个不受压迫的社会氛围下自由的成为自己。这是电影里改良后芭比乐园的美好样貌,也是住在真实世界的我们,一直向往的平权愿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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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曾在访谈中提到的,我们(人类)创作出这些玩偶,这些玩偶却在某程度上形塑了我们,而我们反思玩偶带给我们的意义后,再重新创作出不同的玩偶。我们与创作之间相互呼应、对话,并不断在自我摧毁与重建中前进,如片中的主角芭比,从芭比乐园到真实世界的内/外在崩毁,都是她最终追寻真正自己的一场奇幻冒险。

非常庆幸有《芭比》这部电影,让我们看到那个曾经被唾弃的文化符码,跟着时代一起成长后华丽转身回归,成为那个启发万千女孩的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