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 #Metoo 风波在 2023 年 6 月开始点燃,笔者结合自身的观察与数据资料,谈论校园内的权势性犯罪。

文|胡玟惠

#MeToo 运动于 2017 年在社群软体发起至今已逾七年,直至今年(2023)六月,台湾 #MeToo 才由政治圈性骚扰掀起序幕。性骚扰/性侵害受害者透过一篇篇贴文划破台湾社会被父权垄罩的寂静,彷佛水面张力已达极限,发声者使诸多被玻璃杯困住的案例倾泻而出。

当大众见证加害者伪善面具被狠狠撕下的同时,也必须意识这波发声热潮并非仅为个案的集合,而是父权体制默认加害者享有爱慕、性的资格所导致之结果。因此,“我们不要就这么算了”不只不放过加害者,也不能对父权为社会建起不敢反抗的隔音墙视而不见,唯有正视大众习以为常之恶才能真正让权力结构瓦解。

根据卫生福利部发布的性骚扰当事人基本资料,可发现 2022 年申诉调查结果成立事件总共 1515 名被害人当中,男性为 101 名、女性则是 1414 名。在男女皆有可能受害的情况下,女性一如既往地成为性犯罪最有可能的被害者。

由于受害者多为女性,且笔者因生理性别关系以女性视角撰写较为熟悉,因此此篇文章多以女性出发,但不代表笔者认为男性受害者不重要。无论何种性别的受害案例都十分值得被在意,且受害者永远有发声及追究的资格。


图片|Photo by Mihai Surdu on Unsplash

后宫|权势性骚扰-享有权力的男人

“要小心 X 教授,他会摸漂亮女学生的头。”、“ X 教授若找你到教研室,记得携伴同行。”新生时期总能听到数则来自学姊们的叮咛,面对前人的建议,我只能疑惑为何类似的性骚扰流言已在系上来回多年,却冲不走这位教授,究竟是无人发声、还是声音传不出去?这个问题至今仍困扰着我,几年下来,学生选择避而远之,教授仍然屹立不摇。

教授之于学生明显是权力不对等关系,教授手中掌握攸关毕业学分、升学、业界人脉的成绩,学生相较之下则十分单薄,因此在面对各种不合理时,同为学生的你我皆深知在未有百分之百把握的情况下,噤声是最好的选择。

尽管这并非良好的师生关系,但在此种威权结构尚未瓦解前,握有权力者若一手握住因性别、地位所获得的红利,一手将磨爪放至低位的女性身上,环环相扣的性犯罪链就此一览无遗。

性骚扰加害者通常不会在前几次执行与性有关的行为或言论,他们习惯以“擦边球”方式“玩弄”受害者,犹如球员将球擦过篮板的刺激感,性骚扰加害者以他们自以为的小确幸为乐,唯有透过一次次暧昧不清的行为,让受害者无法罪证确凿将其定罪,同时也给加害者无数次试探底线的空间。

在权势性骚扰的情况下,纵使玩底线有失手的一天,但加害者被父权及社经地位赐予免死金牌,只要受害者选择不说、申诉不成而选择退避三舍,加害者完全可以把矛头对向其他小白兔,反正权力低一大截的学生全是他的后宫,隔个学年要翻谁牌,不用宰相及皇太后左右,自己决定即可,这就是校园中不断运作的权势性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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噤声|不被允许发声的女人

父权社会对女性有些不合理的期待,温良恭俭让即是经典规范。若一位遭受性骚扰的女性独自站出为自己发声,则可能因违背社会期待受男性大力谴责,甚至认为此类女性“应受到惩罚”,进而产生厌女情节。

不允许女性反抗的意识形态在日常生活中不断被实践着,女性因此更确信,在面对权利受到侵害时,应能忍则忍并以大局为重。过去女性毫无资源凭藉己身能力反击、复仇,即使到了现代,性别意识稍稍抬头,女性仍时常被父权囹圄囚禁,连在求助前都需再三思考自己是否有权捍卫自己,要如何说才不会“被指责”。

校园权势性侵中,学生仅能私下流传、互相叮咛,而这些隐隐作痛的案例却难以浮上台面,因为在男性教授地位及学校名誉前,没有一位女性学生被允许公开发声,父权体制成为另类的执法机关,要求女性自我审查,不得公布威胁男性地位的言论,否则有成为众矢之的之虞。

父权使校园、职场、社会性骚扰场域如同被降躁,里头的女性明知问题、深知问题,却无法点出并解决问题。在父权社会中,比女性心理更重要的是男性的成功,及符合男性价值的进步、竞争、金钱,女性特质的疗伤、同理及同情皆被抛诸众人脑后。这是父权拿女性无声痛楚交易的结果,只要女性懂得闭嘴,男性就更容易获得可以到处张扬的名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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惩罚|父权体制下的高层

男生只是不懂怎么跟女生相处,哪有到性骚扰这么严重?

在此次 #MeToo 浪潮中,不难看见女性起身反抗后,却被高层掩盖、斥责、甚至若无其事的威胁,这是父权设下的防火墙,由最上层叮嘱下层主管必须管控好秩序,就算已明显有性犯罪之嫌疑,宁罔顾受害者权益,也不能将火烧至外层。因此,最小单位的主管拚命的劝、努力为加害者辩解,一次次践踏受害者破碎的灵魂。

回到引言,性骚扰/性侵害并非容易归咎个案的问题,而是累积数千年的体制难题。当父权成为难以撼动的体制,女性发声时则容易被贯彻父权的处理方式惩罚,比如不向上呈报、不愿开性平会议、在性平会议时要求两方当面对峙、力求私下和解⋯⋯等,若受害者仍对以上处理方法不买单,则会被视为难搞、不懂社会运行方式、攻击性强的女性,不仅无法替自己讨回公道,反倒因不听话面临更严厉的惩处。

笔者诸多朋友透漏,曾有主任将性骚扰指为,该师不懂如何跟女生相处,并表示实在难以解决类似问题,只能请学生不要“想太多”。在校园权势性犯罪中,女学生必须做好放弃选课学分、出社会后的人脉、修课分数的心理准备,也要告诉自己当伤口公诸于世时,可能受到同侪的数落、其他老师的质疑,若加害者坚决不认帐,更有可能被贴上说谎标签。

然而,当这些女性做好准备向上控诉时,却被带至办公室聊天解决,显示组织常认为受害者不仅见不得人、还有胡乱指控之虞,为顾全大局,只能把事件撇得一干二净,在加害者未受到惩处前,受害者真实的伤疤就被大众遗忘。

这是现今社会对性犯罪加害者的包庇及福利,也是对受害者的剥削及伤害。申诉本为受害者无尽黑夜中的曙光,然而父权体制已抢先设下陷阱,让受害者摊开伤口后只能浸泡在盐水之中,带着刺痛难耐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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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 #MeToo 无疑是推动性平的一大关键,但社会中总有装睡不醒的加害者,及疼痛难耐的受害者。没发声不代表没发生,即使目前发声者看似掀起轩然大波,但仍有许多受限于体制及个人因素无法向外求救的受害者。社会无法依靠医治伤者而进步,唯有解决制造伤口的人及体制,才能勉强朝理想迈进。

女人迷陪你聊聊,一起谈谈台湾 metoo 以及实用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