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谈如何练习爱人的同时,其实也有一群“无法去爱的人”。我们对爱的渴望时常来自对自我的不满,因此当对方身上拥有我们没有的东西时,我们容易感到自卑。若要去爱,便要学会克服这些负面感受,一个人要是被这些负面感受压得喘不过气,他就不(想)去爱、无法好好恋爱了。与你分享,如何重新再展开恋爱的方法!

方力申与邓丽欣合唱的〈好好恋爱〉,是在说追求者男方在“共你相识三千天,我没名无姓”,即在进入关系以前一直暧昧拖延,因始终没有结果而决心放下时的难舍之情,而笔者曾在“分手后的关系心理学(上)”中浅谈了放手的难处。

上篇看这:分手后的关系心理学:放下从前,才能追求将来

今天我们来谈被追求的另一方——“情人比知己分开更易,怕我爱上你,坏了事”——也就是,人为何无法好好恋爱?!

人人都恋爱,你以为人人都想恋爱?——两种无法去爱的人

今天,我们首先要问的是“人为何无法恋爱?”,尤其是当自己对对方也抱有好感、甚至自己也渴望爱情的春天时,为何仍裹足不前?

记得上一篇谈到,对爱情的渴望常常源于对自我现况的不满,所以一个跟现况不同的“理想”被置于所爱慕的对方身上,同时造就了自我的自卑和对对方的嫉妒;要去爱,就得克服这些负面感受,而一旦情感告吹,那些曾经因为勇于去爱而压下来的“无价值”与“憎恨”又一一回归。

为此,一个人要是被这些负面感受压得喘不过气,他就不(想)去爱、无法好好恋爱了。背后的原因,也许是“不想再输”!他在意识上拥抱着自欺的优越感和防卫掉对于爱人的嫉妒,背后其实只希望享受“被爱”,但当要面对对方爱的要求,人就马上恐惧起来,因为“去爱=将会输掉自我”。这就是精神分析师 Reik 所说:深怀恐惧的人是不可能放心去爱的。

另一种无法去爱的人,往往意识或潜意识地抱持“我是被命运作弄的牺牲品”的信念,使他不相信有人会真心真意地爱自己。背后的原因,也许是“不想再被糟蹋”!很多时候,他们困于上一段关系的伤痛之中,从此预料会被爱人拒绝,一如曾经的经验一样。所以面对对方爱的要求时,就立即逃避起来,因为“去爱=将会再次被糟蹋”。Reik 这样形容:舔伤口的人也是不可能与人相爱的。

若说爱情原本是希望激起对方的心,使对方心中也充满对自己的欲望,那在现在的情况是,他反而在渴望之中害怕着对方真的欲望自己,因为这爱的要求,提醒他自己缺乏勇气以投入爱情的不堪现状。他害怕真实的情感接触,因为更害怕接触后的分离。这就是歌词中“但情人比知己分开更易,怕我爱上你,坏了事”所表达的:自我的坏,会使得关系同样变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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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紧抓着对上一任理想的人,无法去爱

在“深怀恐惧者”和“舔伤口者”之间,无法恋爱的共同力量为何?试想像一个受了情伤的人,他在对爱情的渴望中无法投入下一段恋爱,俗语会说“他还未放下上一段关系”,但到底无法放下关系中的“甚么”?Reik 没有回应,所以笔者得进一步去思索。

要是爱情的功用,就是情人能够把自我的“理想”转化为实际的“真实”,那实际上又有多少人敢面对真实呢?爱上新的对象,不只代表自我必须产出一个“新理想”,更代表要放弃“旧理想”,然而,这一刻自我做不到,对还紧抓着对上一段关系的理想的他而言,太痛苦了!

这个旧理想总是自我隐瞒、自我欺瞒起来,又使人对新理想的未来感到不安,正如歌词说到“悔恨从前隐瞒感情,常常猜疑将来,我就似没存在”一般,这样的人,会失去了自己——由于把爱的理想固定在不可能的过去,还在心里等着被过去的人所爱,使他害怕未来,又失去了当下——

“完了吧,然而你不在,情况未像幻想般变改”,原来不接受新恋情,也从未实现潜意识中对旧理想的幻想式执着,没有事情能够改变。

上一任的果,下一任来承受

精神分析尤其强调走不出的“创伤”会重复,受情伤者把“我爱你,但你不爱我”的公式潜意识地复制到新的关系中,让自己成为不去爱的那位,使对方反过来感受“你爱我,但我不爱你”的痛苦,如同过去自己所受的痛苦一样。

又或者,人们以反向的方式操作,使自己过于投入与付出,自认为能够以爱去“感化”对方。这操作即便有一些好处,让人感到自信与能够去爱,但背后的“创伤”一旦被点破,或者因为做得太多而累了,却发现对方原来未如“(旧)理想”,最终还是会选择放弃。

两种错误方法都一再验证了,在情路上“是我笨,大概必须先经错误,才能会分清我心意”,受情伤者在投入下一段情感之前,都有好好疗伤、好好看清己心的必要!


电影|《分手合约》剧照

重新好好恋爱的方式

面对无法好好恋爱的痛苦,作为一位谘商心理师,我当然认为“哀悼”(mourning)之于疗伤是很重要的。对我而言,哀悼,是把那些发生过的好的坏的爱的恨的真的假的⋯⋯一一拾回,然后把这份情与理想,在心中“重新安放”(re-place,亦指代旧理想需要被替代)。

既然“告别从前总是不易”,那“哀悼”也不一定是想像中默默而平缓的,它很可能是激烈而曲折的。面对放不下的情感,也许不是要删掉对方,反而是找机会(也许是几周、几个月、或三年后?)跟对方好好聊开,把闷在心头的想法与感受坦然道出,彼此澄清与核对过后,重新选择安放的方式(不用“放下”,是因有它带有宗教“割掉、清空”的色彩)。或者,这时候的删掉才变得有疗效,删掉的不是记忆,而是让自己受苦的部份。

不过,让裹足不前者重新好好恋爱的另一种方式,也许还有“不要相信自己!爱了再说!”。因为即使人对自身的评价十分真实,很多时候却是错误的。他的缺乏自信,有一大部份是来自“猜疑”与“错误选择”后的恐惧。

上述两种方法的核心都是“找回自己与对方的关系”:哀悼!是整合内在各种碎片后,重新去爱;爱了再说!是先出发,并在路途上慢慢拾回碎片,在关系中哀悼过去,活出现在。然而,为何是“自己与对方”呢?因为“原来假如只得我在,我竟未能觅寻下一位至爱”,人的“在”总是显现于与他人“在一起”的关系当中。

同样地,对投入感情却无功而返的“被结束方”亦然,值得找机会跟对方澄清当时经历的种种。不论结果如何——如对方确实没有爱过,那就没有留恋的必要;或对方想爱却不去爱,那就等对方哪天好了,再思考要不要爱吧!——至少核对过彼此的感受、让悬在心头的疑问获得解答,我们就有重新安放过去的力量。

说到底,所有抉择都需要勇气,而勇气不在行动前的集气,却是在人敢于跨出去的那个片刻。这使得我想,哀悼、走过悲伤、安放等等,绝对比上述所谈的更复杂、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