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看筑媛的生命经历,从向家人出柜到为了婚姻平权走上街头,她说,这些努力都是为了十年后的自己,从现在开始,推进一个可能的希望。

筑媛的初恋来得很晚,一直到研究所都没有恋爱经验。

在这之前,她已经跟妈妈提过,自己可能不只会喜欢男生,也可以喜欢女生。高中其实就开启过类似的话题,妈妈没有那么放在心里,上大学后,也一直催促她去交男朋友。甚至有一次,妈妈心事重重走进筑媛的房间,谈起最近跟朋友的对话,朋友因为女儿交了女朋友,觉得非常痛苦。妈妈安慰对方,说父母不可能一辈子陪在子女身边,这样至少子女不会孤单,会有个伴。

筑媛将这个故事视为妈妈释出的善意,等到 26 岁她谈了恋爱,便坦白告诉妈妈。

“然后我妈就不讲话。洗完澡后她在客厅坐着,坐一坐跟我说:‘我跟妳说,交往就交往,但如果有更适合的人,也就不用认定在这里,还有如果真的碰到其他缘分,要和平分手。’妈妈没有不支持,但她仍然有一种刻板印象,跟她所期待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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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女友已经交往五年多,大概到前两年,我妈都还会说:‘哎呀妳都没有男朋友,快点交一个。’”筑媛笑说,“后来我比较释怀,发现我的亲戚也会硬说男朋友是朋友,可能对他们来讲,没结婚都不算。我爸就是 Don't ask, don't tell. 我会跟妈妈聊我女友的事,爸爸会在旁边偷听。他本来就是一个比较沉默的爸爸,爱你但是沉默的人。”


图片来源|婚姻平权大平台

筑媛的现职是婚姻平权大平台的副总召,法律硕士,担任过国会助理,谈起婚权现况条理分明。但她不是一开始就对法律有兴趣的,刚好分数能上法律系,就填上了。大学期间还翘课跑去跟着剧团巡回,上过台表演,体悟到自己对戏剧缺乏不可抹灭的热情,跟着同学们一起准备考研究所,接着阴错阳差考进法律所得基础法学组,念起法律理论、法哲学,思考伦理规范与界线,才像是真正开窍,进而愈读愈有滋味。

她解释,“法律跟社会是一个互动的概念,规则从社会长成,社会的立法者跟人民讨论出规则的形成,那历史的背景、文化的脉络,会如何影响法律的形成?适用之后在这个社会文化下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法与社会如何互动的过程,我后来觉得这个很有趣。”

兴趣一旦生成,便有足够的动力念完研究所。研究所口试结束,改完论文,离校的隔天她就进国会工作,做的也是相关的事。她跟的老板是尤美女,比较没有选民服务的压力,可以专心经营议题,工作除了写法案跟质询稿,还要跟公民团体保持联系,回报修法的进度。工作到一个程度,她觉得该是休息的时候,本想让自己放假,回学校进修。

直到 2016 年 10 月,护家盟风风火火地来了,她无法静下心做研究,毅然加入婚姻平权大平台。数算着日子,打仗的时间过得飞快,两年彷佛一弹指。


图片来源|婚姻平权大平台

为什么离开喜欢的学术工作,跑来又忙又苦的前线?

“跟自己是同志有关,但我不觉得那是主因。我在大学之前是完全跟政治无关的一个人,我的家族是深蓝家族,对政治冷感,进研究所后才接触社会运动。只要打开对于这个社会批判跟思考的点,是你转开了以后很难回去的。当然你可以把这个东西转进学术的角度写下来,但当这个议题一直在走,然后你已经跟着这个议题的时候,你很难抽身说,好我要转往一个比较安静的角度,去沉淀,把这些东西好好地写出来。”她说,“一方面是时间还没到那个时候,我的老师常讲的,历史的‘后见之明’还没有出现。加上本来就有参与这个运动,来一个什么讯息,你就会想有些东西该怎么做。对我来说,关心社会议题是思考我跟这个社会之间关系的方式,已经开始关心这件事,是静不下来的,会一直走。”

从没有想过,人生会开始打一场全国等级的选战,在大平台工作以来,她每天都在面对不一样的时刻跟挑战。私人生活被挤压到只剩一点点,工作占据大部分的心神,她常常想到的一件事是,过了 10 年之后,该怎么回头看这两年或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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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最坏的时代,但不一定是最好的时代,在这个时代里,筑媛及其一代人看见许多卡死之物,无论经济,无论贫富差距,但在众多社会议题中,“婚姻平权”对她来说是一个破口,是一个没有那么死的希望,然后她希望透过这个议题的完成,传递出一个真确的、可实现之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