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大运开幕,各国身体与欲望热烈进场。谁的欲望可以,谁的欲望不行?在欲望与不欲望之间,我们看世大运。

世大运在台北盛大开幕,世界各地的运动身体,热烈进驻台北现场。竞赛的紧张感令人血脉喷张,要争胜、争自尊、争荣耀。但没人敢喊运动观看的本质——看人体力与美的展现。


图片来源|2017 台北世界大学运动会官方网站

近代的国际体育赛事,其实是与西方殖民同时开展。国族间的体育竞赛,以西式运动测试不同人种体能,将运动结果数据化评比,让体力与种族力量划上等号,即使人类身体本不该以线性争胜的逻辑衡量优劣。

当体力象征国力,以国族为分队单位的国际运动赛事,确实是安全版世界大战,赛事总能成功动员国族情绪,被视为国家实力的较量。

每到此时,场内场外总有巨量的情绪,来自身体的焦虑。运动来自身体,身体牵连欲望。这件事不分性别,有身体的人都晓得。

当台湾女人看着外国身体说欲望

世大运选手的身材照片在网路释出,赞叹的目光往一方投掷而去、讨论热烈,欲望油然而生。同时之间,我们也听到另一种声音:“不要只看到选手的身体,运动是专业的、专业关于大脑。”


图片来源|世大运脸书

不过我们想问,运动的专业,关于大脑没错,难道就不关于身体?身体与大脑,为何必须是彼此排挤的对立?

女性主义者发现,在男性主导的世界有“理性”崇拜,将理性(大脑)置于感性(身体)之上,并以此绑定性别,建立身心与性别的二元对立:女人是身/非理性/自然/大地;男人是心/理性/非自然/征服者。身心二元位阶,以象征知识与专业的心为高,象征感性与欲望的身为低。

可是运动,难道不是身体与大脑共同运作,最显着的例证吗?为什么一旦女性观看或称赞运动员的身体,就会遭受贬低?

听女人大声说欲望外国身体,或许有人很焦虑,因为释出欲望的主体是女性,男性成了被欲望的身体;二来是欲望投射对象并非本国人,连被欲望的位置都不可得,不知追究焦虑成因,只知道去羞辱她,说妳的欲望低下、可耻、不完整。

女性主义学者施舜翔评论,世大运期间,“不看水球的男人,突然各个成了水球专家”。不只在世大运,世足赛期间,不看足球的男人也纷纷成了专业转播员,嘲笑谈论男性球员身材的女性是一日球迷。很久以后女人才发现,这些嘲笑她的男人大多也只是一日评论员。

女人大声说欲望,男人大声说焦虑。

当女性文本不断教导女人学习珍爱审美框架外的身体,替自己建立柔软自信,我们多希望焦虑的男体也可以拥抱自己形状,停止用扁平标准来评价自己或他人的身体。

实践欲望并大胆张扬的女网友

如果女人不只是大声谈论欲望,还进一步实践,会发生什么事?


图片来源|达志

前几日,一名网友在西斯版 PO 文,描述自己与世大运选手约炮的过程,遭乡民猛烈攻击,羞辱言论大致可分两类:

其一:选手不能外出,透露选手国籍、比赛项目与外貌特征,你会害到人家!
其二:台女好 easy,丢脸丢到国外去!

第一种言论荒谬。选手其实可以外出,且有责任维护自身运动状态的不是外人,而是选手自己。人们莫名将矛头指向女方,没问为什么选手不够有纪律,为什么向外人透露自己国籍与比赛项目,自陷风险,更没问选手本人是否其实需要赛前性爱消除焦虑。

性别反转往往是检视羞辱是否根源自性别的有效方法,试想若今日若是台湾女选手在赛事期间被发现与人约炮,大家会检讨约炮对象还是检讨女选手?一旦性别对调,答案就很明显。

第二种说法更常见,明明是合意性关系,上床以后却变成女生好 easy,男生获得征服者功绩。我们很少听人们说“这男生好 easy”,因为上床是男赚女赔逻辑,性为彪炳似乎只能是男人专利,网路留言串里有一段逻辑奇妙的发言说明了这样的心态:“女人不能炫耀,她只能被征服,因为只有军队征服大地,从来没听过大地征服军队。”

为什么女人的性,只能是待价而沽的商品?必须被动、必须等?等到社会认可的高价进场,例如交往、例如婚姻。

女性主动约炮,显示她对性交表示明确同意,可是有些乡民逻辑遇到性议题就崩解,以为指称他人很 easy 就是人尽可夫的性玩具。更奇妙的是乡民往往通天眼,明明全没看见,却彷佛知道别人上床前所有互动,对象是个洋男就说女生 easy,女人主动邀请性也是 easy,当女人的性脱离他们的管控,他们忽然又丧失自信,必须透过羞辱来夺回管制的权力。

看世大运,何不放开矜持大声谈欲望

看世大运,可不可以放开矜持,大谈欲望?

当然可以,只要不违背伦理与他人身体自主,又有什么关系。

体育主播丁元凯握媒体公器在节目评论运动员长相身材,违背的是专业伦理。主播若私底下与朋友大谈欲望、以个人名义在 PTT 西斯版发文,其实没什么关系。

同样的,如果使用性别翻转的方法检测,也会发现其中暗藏性别议题。若丁元凯是一名女性运动主播,她胆敢在观众面前评价运动员外表吗?为什么我们的转播台对男性主播如此宽容,却没有开放出同样空间让女主播可以大胆谈欲望而不必担心遭受处分?

体育竞赛向来是展现身体之美的活动,剥除国族自尊与争胜逻辑,在尊重身体自主的前提下,大方欣赏并谈论身体与欲望,何尝不是一种更和平的观看方法?谁说运动比赛的视角只有一种,又有谁有资格说,关注竞争数字与专有名词的观众高人一等呢?

在运动竞赛中化解身心二元对立的社会框架,我们谈身体、谈欲望,可能是体育活动能带给现代社会最有价值的礼物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