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曾为了中午要跟不熟的同事朋友吃饭(而且还要回应一些不想说的话题)、和新接的客户“搏暖”、在群组当中对别人分享的影片礼貌性的按“好棒”或“Thank You”而感到厌烦?你是不是曾经每次到休息或下班,都会想要一个人躲到外面吃饭?你是不是总是希望电梯能够快点到、同学会的时候总是最晚到提前走、搭车时遇到有点熟又不太熟的人,就想假装没看见低头滑手机?如果有一个地方可以不要有这些无意义又虚假的关怀,你会不会想要去?

当我们舍弃了情绪,还剩下什么?

想像一下这样的情境:你一早醒来,自己身处一个非常简约,四处都十分干净的房间里,所有的设施都是自动收纳的,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淋浴、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到公司去工作,所有人都穿一样的制服、内衣、鞋子,大家见面也都仅止于简单地问候(甚至连你昨天晚上睡得好不好都不会问你),大部分的时候都很理性地谈论工作上的事情。中午用餐时,所有的用餐区域都是个人桌椅(桌面大概跟飞盘一样大),没有任何的情绪接触、不会问候你最近过得好不好或大姨妈来了没,所有的谈论都不带任何情绪、就事论事,就连晚上下班后也没有聚会娱乐,只能回家玩电子积木或和大家一起上太极课。

这会是你想要的世界吗?

下面,我们将一同回顾这个世界里的三个“如果”!

如果恋爱有罪,你愿不愿意为爱涉险?

禁爱世界”(Equals)描述的就是这样一个情绪压抑的世界。这是一个连有人跳楼,围观的人都会说“希望他们的公司能找到替代的人选”而不是先关心当事人状况的地方,在这里所有的感情交流都是不被允许的,更别说是“恋爱”了。有趣的是,通常越是禁忌的事情、越是抗拒的想法,越会勾动侵入我们的思绪,当你越是压抑某种欲望或想法(intrusive thought),它往往会变得更为鲜明[1, 2]──当一个世界禁止恋爱,那么就会有越来越多人渴望恋爱*。

在这里,“爱流感”(Switched-On Syndrome,SOS)正持续蔓延中,那是一种情绪被打开的“疾病”,感染上这种疾病的人,会对各种人事物悲悯、有同理心、会感觉到快乐、兴奋、欲望,当然,也需要承担悲伤、忧郁、疯狂等等代价,因为有关当局认为这样的一种疾病会减低族群的生产力,所以当病程进展到第四期时,要被送到“隔离穴内”进行“治疗”。美其名是治疗,很多人根本是“有去无回”,因为和挚爱的人隔离、要一直服用情绪压抑剂、甚至要接受电疗等等,连警卫都会暗示他们“自杀”比较快。

故事描述男主角赛勒斯(《僵尸哪有那么帅》尼可拉斯霍特Nicholas Caradoc Hoult饰演)染上这种疾病之后,爱上了同样也染病但选择隐瞒(hider)的妮亚(《暮光之城》克莉丝汀·史都华Kristen Jaymes Stewart饰演),一路躲藏甚至想要逃到边境,但又被多重阻拦的过程。这个看似荒谬的反乌托邦电影,其实想问的是几个核心的问题:

什么是我们存在的本质?
失去了爱之后我们还剩下什么?
如果感觉消失了,这段感情还能走多久?

如果有一天,感觉消失了

记得我刚升上大一的时候经历了一场痛心疾首的失恋,那时我好朋友Penny站在传播学院的石阶上,眺望着远方猫空的山脚,我问:“她昨天跟我说她没感觉了,该怎么办?明明好好的,为什么感觉会没有了?”

我记得那时 Penny 只说了一句很老梗的话:“fu 这种东西本来就是难以掌握的。如果真的没 fu 了,那就只有放手吧。感觉,是不能强求的。”我听了很难过,但也没办法。毕竟如果爱与不爱可以造假,那大概也没什么好珍贵的,我只好默默地“接受”对方提的分手。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活在那种“拥有就是失去的开始”的思绪当中。如果付出真心会换来失去,为什么一开始要投入感情?”如果每个开始最终都会有结束,为什么我们要进入关系?我以为,只要隔绝自己的感受、只要就事论事、躲在科学和数字背后,就不会被感情所伤,就像是“禁爱世界”的假设一样:没有情绪,就没有失去。

但很后来我才知道,这样的一种思考其实是一种防卫机转。我才知道,在一起是两个人的事情,但分手其实只要一个人同意就好了。我才知道,激情(Passion)与欲望(lust)本来就是会随着时间在2-6个月之间慢慢褪去趋缓的[3-5]。我们会为一个人流泪、为一段感情疯狂到无法入睡、讲好久的电话聊好久的天,但这些终究不能持续一辈子,而在激情消退的时候,我们同样会感到失落难过,觉得为什么要笨到让自己受伤,但如果你一开始就选择了封闭了自己的感情,那么你关闭的不只是悲伤,同时也关闭了许多快乐与感受的能力。

如果你爱他,比他爱你多

这部片子触碰到的第三个问题是有关于“感情的投入程度”。虽然有些人渴望比较多的情感连结(像是本片一开始的赛勒斯一样),但也有些人因为在成长或恋爱的过程中伤够了、不想再因为情绪而痛了、想要过“正常”的生活(像是本片一开始的妮亚一样),所以选择疏离,相信只要不付出感情就不会被爱所伤[6]──但这两种人又经常相遇、相恋,这就是传说中的焦─逃配(anxious – avoidant attachment couple)。在这样的关系里,总是比较爱的那一个付出比较多、另一个则是没什么感觉,越是不平等却越是纠结[7]。

不过,我们在爱里的地位并不总是一成不变的,一开始主动靠近、权力较小的人后来也可能变成较支配、冷漠的人,尤其在这段关系发生重大变故的时候。片末赛勒斯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开始对妮亚疏离,他剩下相爱的记忆与承诺,却失去了“爱”的感觉与能力。他们还是按原订计画去想去的地方、一起搭车旅行,但不一样的是,妮亚身边的这个曾经爱她入骨的男人,现在只剩下“承诺”的躯壳──这个情景熟悉吗?如果你身边的人爱你不如你爱他多,如果他只是因为承诺留在你身边,你们之间还剩下多少存在的永远?

或许,付出本身本来就无法承诺永恒,但是如因为怕“亏本”而放弃了尝试,或许就辜负了对方信任的眼神。在爱里,我们经常是渴望拥有又害怕失去的。但渴望本身本来就蕴含着失去的可能,当你隔绝了感受,你也同时阻挡了爱与被爱的可能。

有一天你会发现,为了失去而掉泪的和为了幸福而笑的是同一双澄澈的眼睛。爱得多的那个,并不比对方傻得多,而是他们尽管知道可能会受伤,却仍愿意先交出自己的脆弱[8]。

*注解

另一部同样是反乌托邦的电影《单身动物园》几乎是这部电影的反面,描述一个“单身有罪”的社会,同样也呈现出典型的一种心理骚动:当一件事情被禁止,它往往变得更为渴望──不论是禁止恋爱,还是禁止单身。

延伸阅读

  1. Rassin, E., The White Bear Suppression Inventory (WBSI) focuses on failing suppression attempts. European Journal of Personality, 2003. 17(4): p. 285-298.
  2. Hoping, W. and R. de Jong-Meyer, Differentiating unwanted intrusive thoughts from thought suppression: what does the White Bear Suppression Inventory measure? Personality and Individual Differences, 2003. 34(6): p. 1049-1055.
  3. Acker, M. and M.H. Davis, Intimacy, passion and commitment in adult romantic relationships - a test of the triangular theory of love. Journal of Social and Personal Relationships, 1992. 9(1): p. 21-50.
  4. Galperin, A. and M. Haselton, Predictors of How Often and When People Fall in Love. Evolutionary Psychology, 2010. 8(1): p. 5-28.
  5. Hatfield, E. and R.L. Rapson, Passionate love sexual desire:Can the same paradigm explain both?. Archives of Sexual Behavior, 1987. 16(3): p. 259-278.
  6. Hazan, C. and P. Shaver, Romantic love conceptualized as an attachment process.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1987. 52(3): p. 511-524.
  7. Sprecher, S., M. Schmeeckle, and D. Felmlee, The Principle of Least Interest: Inequality in Emotional Involvement in Romantic Relationships. Journal of Family Issues, 2006. 27(9): p. 1255-1280.
  8. Brown, B., Daring greatly: How the courage to be vulnerable transforms the way we live, love, parent, and lead. 2012: Pengu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