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在职场环境的现况,从当事人现身说法,看见因性倾向求职遭拒,再到职场里的强迫出柜,仍有许多善待解决的问题。

倾听 LGBT 的职场经验

论坛侧记纪录/同志谘询热线义工美美

LGBT 友善职场论坛的第二个部分,邀请到四位不同行业(科技业、金融业、服务业、公务员)的同志朋友分享他们职场工作经验与心情。

主持人智伟表示,同志婚权议题近日当红,然而爱情要顾面包也要吃,台湾同运下一步要面对的问题就是友善职场问题,怎样有个受保障的劳动条件是热线一直思考并参与的。热线跟许多工运组织有合作,希望除了让同志劳工朋友对自己的权益有多一点认识,也希望台湾劳动权益能多放入一点性别平等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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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伟指出,教育小组的演讲经验让他觉得同志的现身说法很有力量,不仅可以让听者认识,也让同志朋友的需求可以在政策面与社会结构面上被看见,所以在简介多元性别之后,便由四位朋友分享其职场经验。

科技业中的男同志

维尼今年四十岁,在考试导向的教育环境中长大,过程中没有什么机会可以接触到同志议题,到大三才从 BBS 上认识第一个男朋友而开启同志生涯。大学主修资工,毕业后先到荷兰商飞利浦当一阵子工程师,随后去美国进修,在美有加入同志社团,但因考量之后会回国工作,所以没让台湾的同学知道,回国后仍在科技业做行销与策略发展。维尼从招募与进入职场两阶段分享他的经验,最后分享他认为在职场中出柜与不出柜的考量。

维尼从没有想过工作会跟同志身分有何关联,直到去美国进修时,因为需要找暑期的全职实习工作而浏览众多公司的网站,登录个人资料,才发现所有公司的人资页面最后一句一定会有类似" the company strives to provide a workplace that is free of discrimination and offers equal opportunity to everyone"的字样,不管这间公司实际上在这方面做得怎么样,至少在表面上一定会看得到。

甚至还有公司会每年派一群同志员工来跟同志社团的社员吃饭,宣传同志在该公司过得如何,这显示他们很在意多元,愿意花钱把公司的人请到洛杉矶去分享。这是我觉得台湾的公司目前还很难做到的部分,即使是表面上也不容易看到有公司的网站会出现无歧视相关的表述。

此外,维尼也分享了一次面试经验,他在一次面试中与对方相谈甚欢,工作性质与内容也是他非常喜欢的,但在面试中无意看见对方戴着十字架项炼,后来在网路搜寻后确认这个以后可能会一起工作的人是个虔诚的基督徒,维尼便因此而感到非常焦虑与犹豫。他试着说服自己并非所有基督徒都反同志,并反思是否在台湾这个环境中基督徒已被污名化,但过往的经验却让维尼无法不担心,曾经热线试着与某公司合作,本来谈得很愉快的合作案最后却石沉大海,经过打听,该公司从区域到台湾的管理阶层都是基督徒,同志团体是不会有机会的,这个经验让维尼非常担心,如果自己出柜的话,他们是不是会把自己的信仰摆在前面,而不用我的专业来看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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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职场后,因为没有出柜,最困扰的是常常会被刺探隐私,同事总会问结婚了没?有没有对象?本来一开始会说没结婚,后来发现这么说就会开始被推荐某某部门的某某人,便改口说未婚,但也不打算结婚,因为不觉得自己是个好男人。

又如维尼提到,本土公司每年都会做些衣服帽子等等,有一次在讨论帽子颜色时,女同事说那颜色很娘,诸如这类默默地观察就会让维尼觉得这不是个那么友善的地方。在提到要不要在职场上出柜时,维尼提到虽然出柜了应该就不需再被问有没有结婚,但他不太会为了生活上的唠叨而出柜,他也担心如果出柜了,同事会不会因为不知道该如何跟他相处而给他特别待遇,此外,他最在意的还是老板跟同事会怎么看待他?会不会影响到升迁?像是刚才提到的长官是基督徒的例子。

最后维尼表示,虽然有些公司有政策让同志与异性恋可以有相同的福利,但在考量到同事的眼光下,自己可能不会为了使用福利而出柜,“除非我觉得这个地方真的很安全我才会愿意出柜使用福利”维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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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业中的女同志经验

接着42岁的女同志 Rene,在金融证券业工作十多年,也从来没打算要在职场上出柜。他首先分享自己经验到的在职场中,同事对同性恋的态度。Rene一开始在外商公司,原本以为相较于本土公司,会对于同志议题比较熟悉,但结果完全没有,不知是他们不会探询,还是同性恋的概念好像不存在一样,比如说有一天公司来了一个新人,是比较 T 的模样,他待的部门也是阳刚气质比较重的硬体部门,但后来同事间聊起他也只形容“那个头发比较短的女生”,除此之外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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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到了现在的证卷公司,Rene 觉得那就真的是另外一个世界,没有什么开放的文化或性别平权的文化,传统的性别框架非常鲜明,一点都不鼓励员工做出不一样的表现。

比如说某次餐叙 Rene 部门里有个比较 T 的年轻女生被大老板找上台合唱双人枕头,唱完之后老板就在台上拿着麦克风问她“你到底是男生还是女生”,Rene 虽然内心觉得很不恰当,不过当时台下的人们就笑笑而过,所以自己也没表示什么,但“我吓坏了,我觉得自己是不是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这样问,所以我就常常提醒自己要像个女生”。Rene 表示自己身处的企业里并不在意这个世界有不一样性别气质的其他人,他们预设大家都是一样的,男女的规范很明确,要安全就要照着执行。

说起自己身为一个女同志在职场上遇到的困扰,Rene 提出两个例子,第一个是服装,“我在求职时就意识到我必须看起来像个女生,顺利进到公司后才开始找灰色地带,比如说我在证卷公司只有第一天穿裙子上班,后来都穿裤子。”第二个是遇到过于热心的主管,不出柜的女同志就会面临无穷无尽的关心、探询与骚扰,“我有个 HR 的主管每次遇到我都会问我有没有结婚,说要帮我介绍对象,无论何时何地,从办公室问到电梯里,我后来看到他都避得远远的。”

Rene 表示自己从没想过要在职场上出柜,不过随之而来的困扰就是无法真诚自在地说自己的故事,“每次聊到感情问题是就必须把自己的对象置换性别,聊到最后同事就会说:哎呀男生都这样子,但跟我在一起的就不是男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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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身即出柜的跨性别职场经验

长发披肩的大班一拿起麦克风就说:“我没有要不要出柜的困扰,因为我跨性别大家都看得出来。”大班从小就进入职场,在服务业工作超过十五年,从接电话到卖东西,“你们想得到的我大概都做过,我也曾经做到主管”,后来大班决定重回学校念书,便打算找份兼职的工作,大班想,以自己在服务业的资历要获得一个面试的机会应该不难吧,可惜事与愿违,“一般人大概等两到三个月,我通常要花三到四个月,而且会找我去面试的大部分是劳动条件极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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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自己求职的挫折,大班举了个例子:“有一次我应征国家艺术基金会补助案的归档工读生,面试时我坦白说我是跨性别,面试我的人也不介意,与我相谈甚欢,他说没意外的话这个位子应该就是我了,但一周后我收到回信,说他的长官对我的特殊身分有所担忧,深怕我会受伤害,建议我可以找别的工作机会。”大班也曾经主动收到一个面试机会,面试的公司喜欢大班,却因为这是个派驻公部门的职位,公司还必须征询公部门的意见,“所以这个工作我注定拿不到”大班感叹,“对我而言,我希望听到的是我的资历不符,而不是这样的理由。”

但大班的求职过程也仍有一些正面的经验,大班目前在某健身房做客服,在面试时,公司就告知制服有男生的跟女生的两种,但一定要选一种,且不管是男是女,只要是长发一定要绑起来,员工的更衣室跟会员的在一起,如果不介意才会安排在男生更衣室,如果介意的话会安排一个个人的隐私空间。这个公司在限制之中开启了一个空间,让大班可以选择,“他其实做的不算很多,但这让我觉得自己被尊重”。到职后,大班不介意在男生更衣室,但有会员因无法忍受而去客诉,“我们主管直接跟他说这是歧视,在服务业中真的很少可以处理到这样子的。”

大班最后提出一个问句作为他经验分享的结尾:“不一样能力的人可以在职场上被看见,为什么不一样气质的人不能在职场上被尊重?”

公务体系中的男同志

在公务机关任职的卡特是个男同志,曾在北部地方政府、公立大学及中部的地方政府工作,在职场中,卡特的态度是不出柜,但要是被问起倒也不会否认。卡特就自己的观察说,因为公家机关很保守也很需要依法行政,所以如果不是遇到像跨性别这样的刺激,不太会看到不公平的行为,因此也不太会感受到直接的恶意或不友善,但常常感受到无知,比如还是有同事会用“第三性”描述男同志,或用“女 T”称呼所有女同志。

因为曾在同一个体系但不同的区域中工作过,卡特特别提到自己经验到明显的城乡差异,“比如说刚到中部就职时,主管带新人去各部门拜码头,名牌上就直接写着婚姻状况跟年龄,也就是关心结婚私事的程度高很多,在北部大概不会这样”,或是从同事探询同志身分的方式也透露出对于同志友善的程度与知识,“比如在中部时,有同事会问你到底是不是‘那个’,我就想那个到底是哪个?在北部时同事会就说“我觉得卡特不错啊,但不知道喜欢的是男的还是女的。”

卡特表示,对于同志友善程度,自己在职场上的感受跟接触到的人员有差,因为公务体系人员的背景落差很大,或是在感受到自己受重用时同志身分就会使自己的压力变大,因为跟职场发展有连结,跟上级的距离也被拉近,出柜变得很麻烦,因为公家体系是个大家庭,名声会传播,在调动时就会更加考虑到人和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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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特指出,虽然各公家单位开始设置许多性别平等单位,但大多是文书作业,身为在体系中的同志,卡特觉得没有什么实质感受,“性平委员会提出的建议公务机关是会照单全收的,他们觉得委员说要做就要做,但并非真的了解其中缘由与同志的需求。”卡特表示:“我觉得公家单位需要比较务实的、活生生血淋淋的那种生命故事跟性别平等教育,不然做出来的事情都很空泛。”

但同时,卡特也说,有一些北部的异性恋前同事还是会私下问他一些同志相关的事情与知识,让他觉得其实只要给他们机会接触这些资讯,他们还是会愿意开放的。